保留我们记忆的北京
北京报纸上这几日很有几条让人振奋的好消息,值得一说的就有三个:一是玉河的重修,一是地坛的复原,一是鼓楼东大街恢复明清商业格局和风貌。在颇为人诟病的大拆大建歇息之际,这一系列动态表明,人们已经意识到历史传承对北京的价值,北京的历史记忆正在恢复中。
1949年以后,政府对历史文化遗存一直抱着破旧立新的态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在一次次建设的名义下,城墙毁弃,四合院等历史遗迹成批消失。新北京倒是立起来了,大规模简陋速成的建筑物挤进皇城,尔后是苏联风欧美风长驱直入,北京一天天变成四不象的怪物,老北京感叹,北京没了;老外惋惜,北京越来越缺少魅力了。李敖神州文化行期间,曾经用“物非人非”表达自己的感受。
对北京的变化,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在旧北京消逝的同时,新北京逐日丰满、定型。如果只从年长者的角度看问题,肯定有失偏颇。作为国际大都市,北京当之无愧。他的活力也为人们所推崇。由于中关村与798工厂,美国《新闻周刊》先后把北京评为“最具活力的新兴文化及创意城市”和“世界风尚城市”。在刚出版的《新周刊》“中国城市专题”里,北京被撰稿人称为中国的“封面”。  
创新对于新兴城市而言或许是全部的活力来源,但对一个有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大城市而言,传统才是更重要的活力保障。近年来,有许多人在默默地做着寻找北京记忆的努力。《城记》、《梁陈方案与北京》以及“北京通丛书”等,都在帮助我们寻找曾经拥有过的北京。最近,一个美国女人1961年写的书《美国伟大城市的生和死》在知识界颇为流行。作者谈论的是大城市规划,她理想的大城市充满浓浓生活乐趣,是一个有丰富文化交流的乐园。她所说的规划四要点最后一点就是:不同年代的建筑一定要并存。这实际上就是让城市充满自己的记忆。想想吧,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看不到自己生活印记的城市,咿呀学语的幼儿园不见了,留下欢声笑语的学校没有了,初恋约会的小河埋没了,邻居家的石榴树没有了,曾经工作过的单位大楼消失了,几个月前还看过电影的影院被铲平了,我们怎么会有家的感觉?
所有的记忆都和特定的事物相关联,如果没有了他们,记忆就是残损的,我们的人生有被粗暴的手撕走的感觉。
地产商人潘石屹在自己的新浪博客里写到:他纽约的一个富豪朋友家住在旧巧克力工厂顶层, 上面矗立着怪模怪样的水塔。他问主人为什么不拆掉这个旧玩意,回答说在纽约超过30年的建筑都是文物,一定要保留下来。他感叹道:“实际上这就跟一个社会一样,我们现在强调和谐,一个和谐的社会一定要有老人、中年人、青年人,小孩,各种各样的人都要有;一个城市要能够发展起来,对建筑而言,明朝的建筑要保留,清朝的建筑要保留;国民党建的也要保留,苏联人帮我们建的也得保留,它是一个记忆的延续。”
作家史铁生在《灵魂的事》里反复回忆幼时的事物:静谧的地坛、家里的一棵合欢树,正是那些东西凝聚着的时光打动了读者,这本朴素的书进入畅销书的行列。这种独特的记忆,让凝聚我们民族记忆的建筑,重又恢复其巨大的活力。由于作家史铁生的文字,由于798工厂艺术家的创意,由于一切风流人物的活动,北京让居住在北京的人感到一种熟悉的陌生,他们更加热爱这个城市;让从未到过北京的人,又发现了人文新景点。正是如此,每个人“我的北京”便构成北京的历史和魅力——城市承载着个人的记忆,也只有保留着记忆,才让人留恋。从历史深处散发出来的力量,是一个城市真正的活力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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