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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与拍头皮

(2008-03-03 18: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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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随笔
缘分与拍头皮

何鑫业


男孩与女孩不同,尤其是长得灵气的男孩,小时候,常常听大人讲:在外面玩,遇到有陌生人要拍你的头皮千万不要让他拍!稍稍长大些便会反问大人:为什么有人要拍我的头皮?拍了头皮会怎么样?大人总是不置可否,只一味说:不要让他拍就是了。

再长大些,读《红楼梦》,读及甄士隐的女儿英莲在元宵夜看花灯时失踪的事,说给大人听,大人便说:准是被人拐了,呶!就这么头皮上一拍,人就跟着他走了。

后来接触泰戈尔的作品,记得在《飞鸟集》里就有一位这样的陌生人,他每天黄昏从西向东穿过村庄,背着行囊消失在旷野里,人们都能瞧见他,却从不曾与他相遇。他是时间之神,每天将大家的时间带走,他的背囊里是5000年光阴的精华,这是印度人的说法,可我总觉得他也许会拍他喜欢的人的头皮,然后将他像时间一样带走。

近读《五灯会元》,那上面也有一个拍头皮的例子,说的是季州罗汉院的一位大师,路见一聪明伶俐的男童,大师欲收他为徒,便轻拍他的头皮,那男童便随他进了寺,及至孩子的父母找来,那男童已六亲不认,面目全非。

回过头来说甄士隐,他是被一道人所唱之《好了歌》吸引了去的,他将《好了歌》解成千古绝唱的《好了歌解》,然后跟着道人走了。对于读书人来说,这《好了歌》也似那拍头皮,只须一唱,便动了心。可见读书人除了拍头皮之外,还应当心一些有邪气的文字,那东西也是要人命的。不过,作为手段的简捷和灵验,总不如拍头皮,况且拍头皮还适用于读书和不读书两种人。

再说这姻缘吧,两人相处,孰长孰短,成还是不成,结果是善还是恶,通常的说法看是否有缘。有缘,不成也成,无缘,成也是不成,不管是如何地努力,如何的倔强,如何地坚韧不拔,总还在宿命之内,这是主张缘分的人的说法。而我觉得诧异的却是另外的东西,小时候,自己听厌了大人的嘱咐,却从没听他们对女孩子说当心拍头皮之类的话,看来这头皮是专拍男孩的,而且是要有灵性的男孩。也好像是无论人贩子还是和尚道士之流,他们也大多是不十分需要女孩子的。看来,女孩子只有男孩子最需要,女孩子坐在高高的石阶上,双手托着腮,男孩子拾级而上,肩上搭着一件外套,走到女孩子身边,吻她的额头,将花瓣洒在石阶上,然后带她回家,做他的老婆。

我不知道世上的男孩子,是否都应学会拍头皮之类的本事,人生就是浪迹天涯,有一天累了,又恰巧路遇一位美丽丰腴的女子,便拍拍她的头皮,轻易地让她跟着自己走,走到哪里,便在哪里安居乐业、生儿育女。人的一生,不论长短,男子只须会拍头皮只须待女子好,这一生就行了;女子只须学会等待,只须心领神会,只须跟着走,这一生也行了。

过去,对那些过了婚嫁年龄的女子,那些终生不娶的老姑娘,总是不很理解,也不表示同情。现在倘若按这文章的思路一想,情况就很不妙:那女子不是一生都坐在石阶上,在等待那位该来拍她头皮的男子吗?可惜那男子一直没有出现,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又无法查验。那女子就只好坐下,去看别的女子一个个被拍走,慢慢地便不存希望,慢慢地便香消玉殒,这是在梦里才能感受的滋味,是万万不能真的轮到自己的。

法国有一位哲人,曾写过一则浅显的童话,说的是一只蝴蝶的幼虫问飞过的每一只蝴蝶,幼虫变蝴蝶的感受是什么,几乎没有一只蝴蝶告诉它,它发誓有一天自己一定要揭开这个秘密把它告诉以后的幼虫。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它自己变成蝴蝶时,它才发现这个感受太怪了,根本无法把它说出来。

这个故事使我想起小时候为什么大人不回答我有关拍头皮的问题了,现在可以这样说,他们不是不肯回答,而是这个问题太复杂,根本无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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