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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随笔 |
何鑫业
过去,的确是有一种叫文人的人的。这种人有特定的生活方式,粗粗描绘,这些人似乎总是与菊花和竹、《汉书》和酒有关系。并且将菊花的苗作蔬、作羹来食用,同时酷爱清风、明月、晨露和烈酒。其实,这些还仅仅是文人的外相,真正的文人已没有太多的形式,真正的文人自打成为文人的一刻起,已在为“丢掉一生中积累的文学性”而作殊死的努力。也就是说,两个年少时酷爱文学的人,晚年相遇,谁是真正的文人,就看谁将文学丢得一干二净了。
号八大山人的朱耷是一个僧,却实在是一个文人。他晚年致力于石头和虫的笔墨,实在是在致力于自己和整个沦亡的大明的冤屈,也实在是在“致力于”喊出一块石头和一条小小的“虫”(即他自己)的声音。这条虫“白眼向人”, 不屑于与虎、鹰和栖在松上的鹤为伍,原因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三者分别已有了官府、苛税和俗梦的意思,而多半因为这三者都是自己会为自己“叫喊”的兽禽。中国画至此抵达峰巅,董其昌称之为“文人之画”的东西,载了一些文人的道,浩浩荡荡向上古和当代各各长驱直入。
以为文人画只是一些“士气”、“逸品”,不屑载道的人,殊不知文人的道是有别于文的道的,文人的道就是那些石头和鱼虫暨花木的声音,一些由笔和砚掺和着墨掺和着时间、心境所作的东西。
八大山人衰年不再致力于石头和虫,只屑于在厢房里抄抄《波罗蜜多心经》,抄成若干后,送去殿堂作赠香客之用,且抄多少,送多少,既不落款,也不钤印。这时候的八大山人是超越了文人了的。这时候八大山人所书的字也是超越了字本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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