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提着爱普生C67打印机在石牌西路狼奔豕突几个来回，中间窜了几家打印机维修店，大侠们异口同声地判断我的机子是喷头坏了，换一个全新的要三四百块，而且眼下还没货，得过一两天才能拿。对于第一大侠的诊断，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忽悠我，但看他滑头中带有些许诚恳，我信了他，不过，面对这个价格，我顶了他一句：还不如买个全新的呢。

对于数码产品，我一向都比较喜欢，也会小买一把，但我是个十足的懒汉，仰仗有同学在太平洋混，基本上买什么东西，都是拜托他们搞定；这回可好了，同学集体不混太平洋和百脑汇，转战深圳珠海佛山，如此一来，我就成了无水之鱼，晾在那就是一个“凯子”。这不，就在我来回奔波于石牌西路间，那不过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两旁居然站了不少“收货女”，而且个个都是大妈级的，那一双双如同CT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出了我内心的无奈和挣扎。刚路过她们时，她们都非常热情且如出一辙的一句：卖不？

两个言简意赅的字，也许是她们的行话，但此刻搁在我身上，我很是尴尬，因为先前我写过一部以妓女为主题的长篇，而在小说中，我也给妓女们独创了个专业术语，管她们叫“卖的”。一开始，对于她们的“卖不”，我充耳不闻，心想：实在要卖掉它，也要卖给维修店的。折腾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个维修店愿意收购；其中有个老板娘说：要不，你卖给外面的人吧。我说：能卖多少？老板娘笑着说：一二十吧。我吓得目瞪口呆。她接着说：你还别惊讶，上次就有一个受不了这个刺激，结果把打印机给砸了，直接丢进垃圾车里。

唉，这就是打印机；打得了，就是一机子，打不了，就是一垃圾！

我前脚刚迈出维修店的门，一收货女立即奔了过来，探头就是一句：卖不？我看了看她，说：多少钱？她二话不说，马上伸手去捣鼓我的箱子，撩了撩，结果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仰头问我：撕开胶纸吧，我看看。我反问一句：你有胶纸不？她愣了一下，随之又使劲拿手指朝箱子抠出一条缝，看了看，说：十块。我没有回答，提着箱子，走掉。她追了上来，拦住我，说：十二块。我没有理她，继续走着；估计她是觉得没戏了，没再跟了上来。

我走了大约十几米外，又有两个人收货女凑了上来，又是一句：卖不？说真的，我心里真想卖，尽管打印机看起来很新，我也只用了十几次而已，但搁久了，这玩意竟然脾气这么大，硬把我整得气喘吁吁，现在还得侍弄它，提久了也够手酸的。我说：多少钱？甲女伸手就去拨弄箱子，乙女往我身后张望，我斜过脸，顺势看去，原来她正跟刚才那个“12块”眉目传情。这年头，独食真的难肥呀，拉帮结队的谋生才是生存硬道理！

少时，甲女说：十块。话音一落，乙女拿手托了托箱子，说：十五块吧。我说：当塑料卖吗，请问？俩收货女怔了一下，甲女说：那你说多少？我没有回答，估计她以为我是在思忖，结果追了一句：一口价，十八块。我差点噗嗤而出，说：请问是欧元吗？乙女马上顶了一句：现在欧元不值钱了。这话一落，甲女赶紧纠正道：不值钱的是美金。

我提着箱子够累的，不想心也累，绕开她俩，就走掉了。甲女见之，没再跟上，乙女够敬业，一直尾随在后。再走了一段，我见到了一辆垃圾车，忽地想起了先前维修店老板娘的话，于是，我莫名其妙地站住了，盯着垃圾车看了一会。期间，陆续来了两三个拣垃圾的，一上来，他们的动作都是很粗暴的，用手直接在垃圾车里翻，见到有饮料瓶，就往自己的大袋子里装，不然就掉头走人。生活的艰辛，使得某些拾荒者变得更为势利；其实，在这座繁华而喧阗的城市，哪个人不是势利的，只不过有些善于伪装而已。

后来来了一个阿姨，看她的脸，我就觉得亲切，尽管她也是一个拾荒者，但她的动作比较斯文，在鼓捣垃圾车时，她似乎格外的小心，生怕垃圾扬出车外或弄到路人。见此，我叫了一声：阿姨——

她似乎有点吃惊，昂起头，看着我，随即就把目光聚在我手里的矿泉水瓶上；我用脚动了动地上的箱子，说：这个送给你。她先是一懵，随之喜出望外，说：真的？我点了点头，她问：什么东西啊？我说：打印机，你就当废品卖吧。她马上走近了我，半蹲了下来，提起箱子，说：真的给我？我说是；她连连说了好几句谢谢，然后转身就要走，结果我叫住了她，她扭过头来看着我，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乙女和几个收货女，说：如果低于三十块，你就别卖，知道吗？她说：谢谢。她提着箱子走了，那个乙女真的凑上了她，而且一路跟着，像恶狼跟着绵羊一样。

把打印机砸掉当垃圾，不如拿它当垃圾送人，也许两者都是殊途同归地发泄心中之不满，但我还是推崇后者，因为我觉得这样更能让自己快点轻松起来。

—文未校对，有错必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