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他诧异地看着我，在确认耳朵未出毛病之后，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亲爱的，你还小。
    我愤怒了，眼底喷射出火焰。
    他却用疼爱的眼神反射回我的怒火。等你长大了，会为自己的话而害羞的。
    不，绝对不会。我咬牙切齿的发誓，然后肆无忌惮地宣称——我希望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的眼角闪闪发光，语气却充满轻蔑，等你考上了北大，再来和我谈论爱情吧。
    从那一天开始，我比平常用功了十倍。为了北大，那所他的母校，我在争取和他平等对话的资格，享受爱情的权利。

    3年之后我进入了那所梦寐以求的美丽校园。在湖光塔影里被众多追求者环绕着，挥霍奢侈的青春。
    曲终人散的时候那个发黄的承诺会在记忆里闪现，我鼓足勇气，拨通那个久违的号码。
    我爱你——我努力而大声。并且，我已经在北大。
    哦，是吗？我几乎看得见他平静的微笑。亲爱的，你还年轻。
    可是，年轻并不是我的错。我用自己的青涩顽抗着。
    他用温暖的语气融化掉我全部的希望。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地享用吧，否则，将来，你会为蹉跎的青春而后悔。
    不，应该不会。我重重挂上电话来表示自己的决绝。那个暑假我跑回小镇疯狂地追踪他，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有人悄悄告诉我，他是携妻度蜜月去了。
    我不相信。他竟然拒绝了优秀的我而选择了一个普通的乡下姑娘，怎么可能？
    回到学校发现他两个月前抵达的信笺，字里行间都是劝诫——等你成家立业了，再来找我吧。
    惶惑，他是爱我的吗？心底，燃放一丝丝侥幸。或者，他的婚姻只是迫于时势吧？

    再多少年，已不记得。
    只记得一路的风尘一身的倦怠。毕业的无奈、生存的辛苦和爱情的聚散。
    依稀身边里有了个体己的伴侣，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有一天我问他，你相信爱情吗？
    他沉默许久，终于诚实地答，相信过。
    麻木的心还是被刺痛了，女人一生追寻的物事，终究飘渺不定。
    然后，不知怎地，便想起了他。

    那个两鬓已白的人竟似不曾看到盈盈而立的我，径自对着一只在雾中挣扎的蛛儿低语。
还是停停吧，他怆然叹息，你可知，支持你我一世追逐着的，只是那一层薄薄的雾，散尽了，便不再是爱情。
    忽然泪下。
    终而懂得，他是爱我的，且比我更为珍惜这份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