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与各种顽固势力……
(2014-07-08 10:47:55)分类: 这个可以发 |
本来想说,与各种顽固势力做斗争。可要这么说,我就撒谎了。事实是,我每天都在与各种顽固势力为伍。
我所说的各种顽固势力中,就包括今天早上看到的新闻,是外国记者拍摄的中国人在“宜家”的各种睡态。放早先,碰到这样的外媒报道,我一般首先会敏感地谴责“宜家”的——你宜的哪门子家,连给顾客休息的地方都没有,节操呢!但现在呢,我成熟了,“宜家”我当然也会批评的,但我也会谴责那些熟睡的国人——你们的节操又在哪儿呢?我这么说,应该既不是五毛也不是美分了吧。
接下来的问题是:有的人没有节操不要紧,其他人可以帮助他有节操。按性质上说,这本是积德的善举,但事实是,这个善举,没人领受,没人践行。按操作性说,拍醒他,提醒两句,举手之劳,但事实是,如此最简单的善举也没人去做。为什么放着这么的好的事情偏不去做呢?好吧,谜底揭晓——是因为善举有风险,实施须谨慎。提醒两句,后面就可能意味着一场争吵;拍他一下,后面就可能衔接着一顿暴打。中国人现在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得失,按显学家们的说法,中国人就是世界上最自然的自然人,趋利避害,衡量利益,规避风险,这些天然的本领,不但无师自通,而且已经被我们放大到了极限。
所以,关于节操的事,我们只能放下了。少数人的没有节操,最终变成全体人对节操的漠视和畏难。直等到被老外拍下来,放给中国人看,我们也只能恍惚地被诱发一下羞耻感——还好,我们还有羞耻感。否则,我怕连在网上,大家都可能一股脑儿地谴责“宜家”的毫无人性了。
所以,绝大多数人,每天,都在与类似这样的各种顽固势力为伍,而不可能是做斗争。
于是想起了某个老外,是个女的。大约是在北京闹市的东二环吧,她觉得汽车抢占自行车道是不对的,于是就一个人,面对着所有的占道司机,用微笑和手势,指引他们改正错误,从善如流。她本是与我一样的为伍者,但却超越了我们,变成了镜子一样的斗争者。
也邪行了。她既没遭暴打,好象也没人和她理论——违法的人,又能拿什么和她理论呢?
但我毫不怀疑,这仅是个个案。因为我亲历的事实是,就在我居住的校区内,一个逆行者,大约仅仅是因为他拥有金链子和纹身吧,就差点儿把我这个顺行者暴打了。而我所知的另一个信息是,如果我气不过,打就打吧,那么要么是他把我打伤活该倒霉,要么是我把他打伤,但我须付出拘留和高额赔偿的代价。
就是说,要真想同顽固势力做斗争,在我所生活的环境里,又似乎真的需要考虑一下成本和风险的。我只是说不准儿,这些现实的权衡,与上面所说的集体的漠视和畏难,哪个是先?哪个在后?哪个更真实?哪个又是借口?
每当这个时候,人们总习惯地想起政府——如果政府作为,我们何须如此?而政府一旦不作为,甚至反作为,我们起码还有理由和政府理论——因为政府毕竟还是讲道理的。
关于不作为,有例为证。就说北京的逆行吧,所有的自行车道上,都逆行者那种自攒或者违法购买的电动或机动三轮。而它的宽度,几乎可以占满整条车道。同时,这些逆行者又几乎全是满血加鸣笛地横冲直撞的。我的意思是,逆行者固然节操碎了一地,但为什么政府却对明显百分百违法上路的这些三轮儿视而不见呢?政府又为什么对违章逆行的行为毫不理会呢——别给我讲小儿科的话,我只是需要一个正经的回答。
这个可以视为不作为,同时,政府还要时刻提防自己的反作为。
就上个周末,我给北京市交管局打了个举报电话——后来跟同学说起,大家说你可以戴个红箍跟大爷大妈站岗去了。
我举报的是医院的停车难。停车是难,等俩小时未必能停进医院停车场,那就只好停医院外面,但须时刻留意帖条儿的。像人民医院,帖条儿的经常是一上午能来三四拨儿,说这是因为离北京市交通管理局近,所以来得勤。好吧,那就车上留人,按临时停车算。就这么个现状,对于解决看病停车难,已经属于反作为了。但是现在,连医院附近的马路边儿,也被开发成收费停车位了,而且收费要比医院里高许多。就是说,政府不但没有设法去解决停车难问题,反而利用停车难现状,做着借机敛财的勾当。这就是我和接线的小警察说的大概。我末了跟她说,在台湾看病,也遇到车位已满的情况,可人家是怎么做的呢?不但给你指引到距离大门口儿最近的坡道上,而且还提醒你打开双闪以示临时停车。
一般来说,无论是政府还是个人,克制自己的欲望,总是有难度的。而难度越大,一般也越容易受人尊敬。所以,所有宗教里,都有苦修一派。你认可与否是另一回事,但苦修者,一般都会更受尊重,甚至景仰。借鉴于今天的话题,就是,个人节操的取舍,可以视个人的道行而定。而政府,则肯定不能与各种顽固势力为伍,而是做斗争。
那天过府右街,路过“义利”的专卖。买完点心才醒过味儿来,我这车既没前筐也没后座。你瞧人“义利”的大姐,不但帮我换了个大塑料袋,还帮我拿绳子捆在大梁上,末了说了句:“哥们慢点儿骑。”我能说我眼泪都快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