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主义发展观
(2014-03-18 16:11:10)分类: 这个可以发 |
两会结束那天,最后一道程序,是总理记者会。记者会结束后,有图有真相,但见好多记者,争着在总理的座椅上摆POSE照相。记得比较清楚的,是一个眼镜男,幸福地做出OK的手势——他O得哪门子K呢?
其实那天,我特想有记者帮我采访采访代表委员,问问他们两会结束时的心情,是意犹未尽?还是归心似箭?还是……也感觉很OK?只要不是像原先一样的“无比激动”和“坚决贯彻”,只要是真心情大实话,我真的很乐意知道。
我这念想是有理由的。由于还没有建立代表委员的专职制度,那么履行职责,就不可能成为这些代表委员的日常行为,而只会集中体现在每年一度的两会上。而既然这种身份认证如此隆重地发生在俩礼拜的时间内,那么他们肯定会、也应该会有所感慨。这是其一;
其二,作为决定中国命运的这几千号人,他们的影响力,又绝非止于这俩礼拜的会期,而是贯穿于终年的言行中,并且是在每个领域。所以,他们不但要有感慨,而且,他们的感慨很重要。
我尤其关注的是,那些既是代表又是地方首脑的人们,在未来一年的时间里,如何履行行政决策和代表监督的双重职责?如何用人民代表的审视眼光,评判自己的行政业绩?
花开两朵。
从两会上延续下来的一个话题,现在已经开始发酵,这就是反思中国的城市化运动。以北京为例,学界和政府已经开始检讨,那种拆旧——建新——扩容——上楼的发展模式,不仅制造了超大型城市的诸多危机,而且人们对生命质量的感受不升反降。要命的是,这种发展模式所造成的危害是不可逆的——你造了五环就得惦记六环,造了六环还得遥望七环。
而这,又不仅仅是城市发展模式的选择问题。甚至,我们似乎都可以反省,这样的城市发展,要还是不要?或者说,这样的城市发展,是真的发展吗?
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现在的城市发展模式,是完全建立在以经济指标作为衡量标尺的基础上的,经济指标成为所谓城市发展的惟一衡量标准。这当然是对城市发展的曲解——所谓城市影响力,首当其冲的,是文化的塑造以及保全。这既是对城市发展的历史评判,也是终极评判。而目前,像北京这样的城市,当务之急,则更应强调文化保全的政府职责。
N年前,过杭州西湖,发现周边不但开发了大片的酒吧,而且还请了法国的团队,设计了夜间灯光景观。这固然有了点儿十里洋场的味道,但于西湖的历史,西湖的文化,以及西湖在中国人心里的定位,却是具有破坏力的。读张岱《西湖梦寻》,里边说到苏公堤上的桃柳,东坡初筑时,“夹植桃柳”,成为一景儿。后来,“堤渐凌夷”,一直到明正德,地方官重新“列种万柳,顿复旧观”。后来“柳败而稀”,到嘉靖年,地方官再次复种,“令犯罪轻者种桃柳为赎”。然后又遇兵火,砍伐殆尽,到万历年,地方官再次复种,“又复灿然”。一直到崇祯年,张贷写书时,这些桃柳已“皆合抱”。书中所记,倒也不仅仅是苏堤的桃柳,许多西湖景观,自然的人文的,多少都暗合着类似的经历。这在当时,城市地方官们的一个劲儿复种,固然也有所谓的业绩观作怪,但碰巧这个业绩观,是以不敢造次为前提的。所以他们留给后人的,决不是大干快上的拆旧造新,而是周而复始的复建、复种。这个不敢造次,就是当时文人官僚中普遍存在的自我历史评价——用历史的眼光检视自己的行为,用保守主义搞他的城市发展。有道是:“四季笙歌,尚有穷民悲夜月;六桥花柳,深无隙地种桑麻。”
借古喻今,我认为,今天的地方官们,也应该培养一点保守主义的城市发展观,培养一点在城市文化和城市传统面前不敢造次的胆识。否则,就像北京的发展那样,整条整条的胡同被拆掉,胡同文化因之消亡殆尽,只留下一个故宫几个王府若干故居供人把玩,这既是不是北京的历史,也不是北京的未来。
而作为回到各个岗位的两会代表委员,尤其是地方官们,如果没有在会上体会到新的业绩观,没有对原有的城市发展模式进行反思,没有一点感慨和觉悟,则他们是不合格的。历史将证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