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莫言获奖，11月9日，“莫言热”降温，中间不到一个月。

当初，严歌苓说：“我是打算敲他一笔的。”她敲没敲不清楚，包括同时的龙应台要求莫言访台、标哥要给他一套房子、高密要整几个亿的高粱地，等等，都没了下文。我印象里，唯一的下文，就是他老家的胡萝卜被拔光，还有董倩妹妹欠欠儿的“你幸福吗”。尿奔。

曾经的一盏明灯，引来无数爱光的飞虫。我以为短命的本该是飞虫，没想到这回，是灯熄了。大概飞虫也在想：为什么灯熄的这么早？

这当然首先要归功于莫言自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想要消费他的人，碰到没有被消费欲望的人，自然会比较尴尬。西门庆再流氓，小潘如果死鳔着武大，或者非武二不嫁，西门庆也没机会捏脚。莫言聪明，从一开始就把袭来的“莫言热”，进行了冷处理。这是他的聪明之处，既维持了原来的神秘，又讨了个澹泊的名声。起码，像方肘子之类的人，就没逮着机会下嘴。最重要的，是他全身而退了。这在中国，尤其是今天，特不容易。有了这次预演，可以想见，待12月10日莫言前往瑞典领奖时，新一波的“莫言热”依然会迅速冰封——除非他的获奖词有惊天之语。

围观者的健忘，是降温的另一个由头。实话说，温度维持不到一个月，这已属不易，而且还是在没死人没遭罪的事上。原来我以为，中国人的健忘，主要是没有服用健忘消食片的缘故，后来才明白，健忘并非我们的本能，移情才是健忘的最大诱因。当然，移情也是锻炼出来的，一群平静的人里，移和忘都是挺难的事，但换成我们这么大一坨，就容易得很。谁能告诉我，莫言之后中国都发生了哪些大事？起码我记得的，就有王石婚变、董洁婚变……

莫言热降温，新闻说来于他的书销量下降。我不同意这个说法。因为销量下降有两种解释：第一，从来就没有始终上升的销量，就像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一样，《圣经》也不能做到常卖常红；而且第二，我都怀疑，销量真的上升过吗？如果原来一年卖两本，现在变成一年卖三本，这能叫销量上升吗？

关键的是，即便是最热的一个月里，我也没有看到人们对莫言作品的议论。如果说莫言的确热过，但读莫言热则从来没有发生。这对于一个文学奖得主，不仅是不公平，简直是污辱了。

所以，有以下两种怀疑供选择：第一，今天的中国人对文学，其实根本没有兴趣；第二，文学对今天的中国，其实没有意义。窝矮窝底租果，所以我选择第二。

尽管回答完毕，但这个问题依然不好逃避——这个世界到底要文学做什么？文学究竟能给人类带来什么？

这可能是个伪命题，文学作为人的副产品，可能就跟拉的屎撒的尿一样没道理。我们曾经赋予文学的各种义务，事实证明也没带个这个世界更多改变。但就我个人而言，文学起码是青春期那段的加餐，里面有点防腐剂，挑拨我跟现实世界割袍断义了好长时间。后来，我跟文学割袍断义了，变为被社科书籍引诱，认为这类书才是改变世界的金钥匙。再后来，我发现改变世界才是真正的伪命题，所以不看社科，转而读历史了。等到这会儿，我才发现读书的乐趣，就是一种玩儿。喊喊被方肘子追杀的时候，为凑热闹，看了几本喊喊的小说，终于发现了文学对于自己的最真实意义：是一种比较快意的打发时间。其快意的程度，基本等于拉屎撒尿。

这么看，文学虽无光环，但却是一种必须——不拉屎不撒尿会憋死的。然而中国对文学的态度，却从莫言的故事里，证明了文学的可有可无。或者，只属于某一年龄某一时期的玩物。再或者，干脆就是玩物，一直都是。即便莫言热了，文学的冬天依然冰冷刺骨。

没准，中国就是世界上唯一不需要文学的地方。元芳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