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德走了，68岁，走早了。

依例要盖棺论定，我看到的评价，是“鼻祖”、“第一人”。这是圈子内急着给出的评价，但不如小字辈儿们的话让人受用——常昊说：他是个有人格魅力的老师。没办法，两种评价系统。

中国围棋今天的影响力，的确是从陈开始的。当年，中日围棋界的交流，有点类似中美的乒乓外交。但在民间，我印象里，却是另一种抗日。陈的所谓“第一人”，就是胜了日本九段的第一人。之后，老聂的“旋风”，延续的也是这种情结。你能想象围棋在当时的火暴吗？这倒真该感谢日本围棋，如果没有他们做托儿，我恐怕中国的围棋，今天已经凋零了。事实是，这么一抗日，中国围棋的确后来居上，较日本占了上风。

得知陈祖德去世那天，正好是中超收关战——你看，收关，围棋的影响力可见一斑。国安和恒大的比赛，在北京的风雨里进行。之后，北京的媒体热泪盈眶，却更多是被北京球迷感动。那天的球迷，的确感动人，也感动自己。一个好的体育项目，必须拥有这样的效应。反之，一个不好的体育项目，则肯定没有这样的效应。足球就是好的体育，篮球也是，虽然中国的水平并不高。

但围棋是一个好的体育项目吗？“抗日”的时候，它的确产生了某种相似的效应，但离开“抗日”，你还能如此吗？如果说体育的竞争性，尚能在围棋比赛中体现出来，但它太内涵了，太静态了，七个小时俩人对坐，太不像体育了。而且老聂后来都吸养了。一种体育能把人折腾成必须吸养，这也是一个反证。

我说过，中国自古无体育。这与我们的民族性有关——面对面的对抗，不是我们传统里提倡的文化——我们的武术，喜欢一个人练；我们的蹴鞠，是天桥把势。即便后来接受了现代体育，但我们骨子里对直接对抗的项目并无兴趣。所以我们的乒乓球很伟大，我们的跳水很伟大。眼下，我们的蹦床和台球也伟大起来。

围棋当然自古就不属于劳体的游戏。琴棋书画，下棋是跟弹琴写字放在一块的，属于自我修炼的一种。日本人说它是“手谈”，形容得比较准确。这都属于儒文化的范畴，准确说已经把对抗和竞争刨除在外，从根本上就排除了围棋的体育属性。

所以，我建议把围棋协会从体育总局纳入到文化部管理的范畴，让它还原真身，跟音乐家协会、书法协会失散多年之后再次团聚。这个正名，不是体育排斥围棋，而是让围棋回归源头，让下棋的人，重新获得下棋的愉悦。

这也是对陈祖德先生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