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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信用社废墟
记者也是人。这话没错。但记者不是读者,这话同样没错。
作为人的记者,允许情绪化,特别是报道灾难新闻时。但作为非读者的记者,又需要按奈情绪化,特别也是报道灾难新闻时。两者,哪个又更是必须的?
情绪化,可以导致两方面新闻的泛滥,一是感人故事,一是挞伐声音。感人故事,通过情绪化的作用,可以变成造神运动,可以变得比事实更合理也更完美。这倒不是记者一意造假,而只是情绪对他的感染在起作用。他觉得不这样,就对不起感人的那个人,就对不起灾难之下读者的善心,当然,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敬礼男孩,可乐男孩……因为情绪化的渲染,被附载了太多内涵,而当内涵大于事实本身时,真实性就会出问题。包括我照的那组蓉蓉的照片,人家孩子本来就那样,却被我赋予了情绪化的夸张,她就变得超可爱了。那个可爱,已经并非她自己的,就像谢海龙当年的“大眼睛”,眼睛大是苏姑娘的,但大眼睛里的东西,却是全国人民的。尽管这个置换是善意的,道德的,但毕竟,我们得承认这个置换的事实。置换,置换一下名字,就是虚假。刚看到一照片,一小姑娘亲吻救援战士,感人是感人,但我笃定,那是设计的摆拍。
至于挞伐之声,属于情绪化的另个极端——当你处于一种焦虑时,你会寻找发泄点,而不管这个发泄点是否事实上存在。比如,对灾区学校建筑质量的质疑。今天的消息说,质检总局都要取样了。我想问一句,其他的建筑是不是就不需要取样?北川600多公务员,至今到岗的才30多人,政府楼三层以下全沉,这个现实,是不是还不足以构成人们对建筑质量的质疑?北川信用社,大楼据说是县城里的地标,结果毁成那样,该不该取样?我是说,这不公平。情绪化导致了这种不公平。我们可以因为情绪化尽量地感受丧童之痛,但我们没有理由就把其他亡者淡忘。
新闻的情绪化直接导致公众的情绪化。好的作用不提了,单说值得商榷的。还拿学校的故事说事。建筑质量问题,可能是问题,可能还是严重的问题。但是,在记者不具备调查报道的缜密时,仅仅把问题提出,也仅仅能起到煽动情绪的作用。那么,这个作用的负面效应是显见的,起码,它已经干扰到抗震救灾的进程。面对舆论的压力,政府不得不调整程序,把调查学校建筑质量败在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位置上。所有这些,只是对情绪化舆论的一个交代。再有,关于老师丢下学生自己逃命的说法,也成为新闻里被放大了的声音。结果,据我所知,已经出现了家长围攻学校的群体性事件。
情绪化肯定没有全局视野。但在灾难新闻里,我们是否真的不需要全局视野?如果因为新闻的力量,导致救灾的混乱,迟滞了灾区重建,那么,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新闻记者可以预见的。如果有这个判断,那么,什么能报什么不能报,或说什么急报什么缓报,是不是抵制情绪化报道的一个方略?
我个人认为,权衡是必须的。因为在个案的道德与全局的道德之间,我们更接受全局的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