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竟分不出是它叫,还是电视里的在叫。为验证,常“无端”的去关一下电视,妻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这时笑说:“咳,什么毛病?”
它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我很想知道。
我跟妻说,鸟往电视荧屏上撞呢。瞎说,妻笑,它那是想离电视近点儿,看它落在上面了吧?它真的落在荧屏的上边沿上,勾下细小的脖子看荧屏……这时,我的心底就会涌出一种淡淡的忧伤,这儿是它的家吗?是不是真的很快乐?它会忘记它是一只鸟吗?
它僵直着小身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在我出门之前,它渐渐地暖和过来,精神起来,呼吸也正常了。它缩在妻的手心里,显得非常乖巧。妻让它的头贴上妻的脸,它就轻轻地啄啄。妻说,你也来,我也把脸贴过去,它用那还没成熟的小小的,淡红的尖嘴儿,亲昵地啄着我的腮,啄得我双眼朦胧。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鲜花开在天地间,而每一种生命都在其中徜徉,自由自在,幸福生活……
那天,妻做了一顿红烧肉,我最爱吃的。她说,庆祝!天知道她庆祝什么,是我,还是小鸟。晚上,从新闻里知道,西伯利亚来了一股冷空气,清晨左右,袭击了小城,包括我们的家。这以后,我们准时看天气预报,现在已经成了习惯。但是,不幸还是发生了,妻后来说,你是巫师,小鸟就是你咒死的。
那天早上,因有急事,走得匆忙,忘了跟鸟儿说再见。
两小时后,妻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家。我跟妻有约定,不要乱打电话,打电话就有事,我肯定回来!
我不知道有了什么事,隐约觉得是大事,因为妻的声音太低沉。这也是约定的,天塌下来,也不要在电话里说。怕路上分心,惹出更大的事情。
鸟死了,妻说,她看电视,看到了和它一模一样的鸟。她请鸟也来看,它就闪电一样,一头撞上荧屏……妻唠唠叨叨,不过是只鸟啊。
鸟垂着头,身上还有热气,软软的躺在妻的手心里。细细的血点,从它的嘴角渗出,多像一朵含露的嫩芽,用生命凝聚而成。那点点的红,仿佛即将在这雪花飘飞的冬天里盛开。可是,凋零了,消逝了。
死了,我说。拉过妻子搂在怀里,她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它的确死了,死得悲悲壮壮。到那有山、有水、有树,花草盎然的地方去了,肯定是跟随穿屋而过的清风而去的。
妻说,我听到了鸟的歌,在阳台上。
我说,在你心上。
我也侧耳聆听过,清亮亮的叫声在空气中弥漫,让人心醉又心碎,宛如叮咚、叮咚的泉水,响遍四季……
妻说:“伤心。”
我说:“伤心。”
妻说:“扔了吧。”
我说:“扔了可惜。”
妻说:“那就送人吧。”
我说:“知道它的去处,更伤心。”
“你说!”
我说:“毁了也可惜,还是扔了吧。不管谁拣到,还可以住进另一只鸟,也是另一种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