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的是“不能承受之爱”,但杂志上还没发,先贴一篇他给我们写的第一篇专栏。
非典型性的恋爱
文/戴军
这天因为飞机晚点,我坐在侯机室里正百无聊赖翻着杂志,就听对面有个声音在打招呼:您是戴军先生吗?我随口答应着抬眼望去,不认识。对面坐着一位中年人,五十多岁的年纪,浓眉大眼,看上去非常精神。反正闲着无聊,就和他寒暄了起来,一会儿,我们就聊开了。
他是北京人,退休以后去了一家外资公司做总经理,单位在山东。今天他刚从欧洲看儿子回来,到首都机场转个飞机就马不停蹄要往山东赶。
在这里,我暂且称他为老许吧。
老许问我:你今年多大了?我说:三十出头好几了。
老许惊讶道:啊?看不出呢,你结婚了吗?
我特别的不好意思,说:女友都没有,和谁结啊?
老许点头道:对了,年纪轻轻的,不用这么早结婚。然后他顿了顿,又说:我离婚了。
我楞了一下,这么私密的话题,他随口就拿来和我分享,倒让我不知道怎么接口好了。
缓了口气,我主持人的毛病就犯了,没话找话地说:啊,离了呀?真好,恭喜你啊。
说完,我很想抽自己一巴掌,低下头拼命喝水来掩饰我的尴尬。
老许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他平静的说道:我六八年当兵,复员后在政府机关工作,结婚、生子,一切都是平平常常的过来了,一直到我退休。突然有一天,我觉得很厌烦,很想过过一个人的生活,就是那种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然后我就和太太离婚了。
我正喝着可乐,差点没一口喷出来。我问道:理由就这么简单吗?
他很确定的说:是啊!我想一个人到处的走走跑跑,再老就跑不动了,跑个几年,等到老的实在走不动了,再找个老伴一起安度晚年啊。
我狐疑地问:离婚后,一个人的生活像你想象中那么快乐吗?
老许感叹: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我碰到了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人特别的好,然后我们就结婚了。我赶着回山东就是去看她们,离家十几天了,想她们呐,小孩才几个月大呢。
我嘴里正在大嚼饼干,听到这一句,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噎住。终于咽下以后,我翻着白眼、结结巴巴地问他:你太太以前结过婚吗?
老许说:没有。
他仿佛看到了我的潜台词,又说:现在,三十多岁没有结婚的好女人太多了啊。
这是个百分百真实的故事,发生在我赶飞机的那个早晨。
我不知道这个都市里,每天为衣食奔忙的现代女性们看到这一段会有何感受。
近观我身边的女子们都已经不再为衣食奔忙,她们已经升华到另一个境界和层面,男人和她们在同一个起跑点上竞争,她们手下还有很多男人每天要看着她们的脸色过日子。
但是,她们真的很缺可以托付或者退一步来说可以下嫁的男人啊。
好女人不好嫁好象已经成为一个世界性的问题了。
《绝望的主妇》里,但凡出现一个稍微周正的男人,就会有几个女人在后面猛扑,看着很是心酸。四个女人中唯一家庭完整的琳娜是个事业极强的女人,为了她那各方面都差她一截的老公处处都要忍气吞声。这就是现代都市职场女性的现状吗?
我身边一群职场成功女性,每年飞欧洲休假,背最新款的PRADA,定期的皮肤护理和SPA。和她们一起吃饭、聊天、购物、分享心事时,我觉得她们很棒,我不敢想象我的生活中如果没有她们会变成什么样!
但我绝对没有胆识把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娶回家,因为她们优秀得让我觉得就算没有男人,她们一样也可以过得很快乐;
而作为男人,我却不一定有能力让她们获得她们所需要的快乐,这种无力感让我们这些男人只敢远远的欣赏着这些美女,然后坦然的和她们做着好朋友。
那天,我问我的才女作家朋友秋微:如果是你,你会嫁给老许吗?
她很肯定地回答:不会!
我想起了老许对我说的另外一句话:小戴,你真的不用着急,等到你四十岁的时候,就是你最有魅力的时候,那时,你找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结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我觉得很有道理,但没敢和秋微说。
我问她:一年一年过去了,年纪也越来越大,到时候,什么样的男人才会适合你呢?
她笑嘻嘻的看着我,习惯性撩了一下头发,说:到时就找个比我小的男人吧。
哦?不错,一切都是非典型性的恋爱呵。
原载《TimeOut北京》7月10号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