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收到一个女孩的邮件,谈论她获得信仰的过程,信写的很诚恳。晚上睡觉前又回想了一下,我身边已经有许多信仰宗教的朋友,她们都是女性。而我认识的异性中,除了和菜头信仰佛教之外,似乎再没有一个男人有信仰。我几乎可以想象他们冷笑着说,因为女人意志软弱,天生需要依赖一个强有力之物,因为女人比较不能为自己负责,天生倾向于推卸生命的重担,等等等等。想到这里,我有些恼怒:我偏不……
就在这时,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愤怒来源于,我引入另一个价值体系来检查自己,然后产生愤怒,以及自我厌恶,然后是逆反:我偏不……
在很多事情上,我都有这样的思维习惯:他们说女性作家文笔大多纤细繁琐,不若男性文笔简洁有力——当我意识到这种主流观点后,我有意识的不看女作家的文章,以为这样可以调和一下自己因为身为女性,而天生具有的“纤细繁琐”,而达到“简洁有力”;他们认为女作者通常不就是写写爱情吗,通常还是自己的体验
——我偏不,我的第一个长篇小说就不用爱情做主题,我就要换视角,证明这不是一个“私小说”;出于对影视及流行小说里常见的女性形象的愤怒,我不留长头发,不化妆,不撒娇,不卖弄女性的可爱娇柔,我拼命要站到那些观念的对面,拼命说着:我反抗,我反抗,我反抗!
事实上,我并非凭空想象,我的那一套预设,在现实中大量存在,在那个体系中,涉及到女人的词语都包含贬义,该体系就是这样从各个方面,塑造出关于女人的各个假设。因为不接受这个被塑造出来的女性形象,我事事都站到对面,但是,这样就对了吗?
但是,“反抗也是一种顺从”。
在黑暗中,我把自己的这个思维过程反推上去,弄明白了很多时候,我的自我憎恶从何而来,我高兴的笑起来,又几乎要哭出来。很多年,一直在跟一个看不见的贬低自己的东西做斗争,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斗争,自己为何斗争,跟谁斗争。这样不是很可悲吗。至少那些男作家们,从来不知道还没提笔就产生的自卑感是什么滋味吧,他们对于写作的态度,就像男性对于世上任何事物,都要理直气壮的多吧。
我不可怜自己从前傻乎乎的对抗,因为那是必由之路。但想清楚了整个过程,以后我不会再不明不白启动另一个价值体系来判断自己:“他们认为”——他们是谁?他们真的这么想吗?即使他们真的这么想,又关我什么事?
只有当我不再盲目反抗,不再因为要对抗一种价值观而事事改变自己,我才可能获得通往自由的道路。
束缚又少了一个,这一根,叫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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