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印象最深的是,戏散场已经是十点半,我们在门口等瑜老板卸妆,旁边站了总有好几十人也在等。当时,路灯下面树影在地,一群中年和老年男女站在街上。或聚在一起聊着刚完的戏,或过来跟我们搭讪,或自己独站默默想事。他们熟悉每一个琴师、弦师、演员,每个人出来都受到围簇,走上去,说两句话,像接自己家里人一样。好吧,我承认用白描无法描写出那个场面,它既普通家常,又充满了隐隐的兴奋和期待,这让他们看起来显得无比动人。有个拄双拐的,送了一幅字到台上给瑜老板,这会儿他过来,要给我们朗读他写的内容,他问我们是做什么的,姓什么,盘问不休。还有一位老先生,大声问我们:你们懂京剧么,你们懂吗?——也许对京剧的爱也像任何一种爱情,他不能容忍有人跟他一样,或比他更热爱。还有一位老爷子,他走到马搴身边,微微一笑,马搴对浑说:给他一支烟。等老爷子走开去,马搴说,从二十岁起,他常常在散场后见到这位老爷子,而后者每次都跟他要一支烟。
所有这些,都混合成一种奇异的氛围。它或许就是京剧的魅力。
二,专业粉丝头,简称粉头
看四郎探母的时候,马搴先生正在我后面。在此之前,我只是从小于等人博客上,知道他对瑜老板从小时候一见倾心,自己也成为京剧票友。看戏的时候,他的叫好声着实惊着我们了。
人家叫好,不像北京人,就是简单短促的一声“好”。马搴的叫好,五花八门,高潮迭起,异彩纷成。比如,弦拉的精彩,他一声惨叫:好弦!瑜老板“坐宫”唱完换了衣服出来,大红紧身束身短打衣裳,马搴大吼:漂亮!瑜老板要在空中翻跟斗前,马搴喝:稳住了——他不喊还好,一喊我打个哆嗦!
当他气沉丹田,声遏行云地发出炸雷的一声“好—嗷—奥”时,以他为中心,几十米半径中的观众纷纷回头,我们倒向两边,让出视线通道,而跟他坐一起的浑简直想在脑门凿上:不是我。
饭局上,谈到“叫小番”的噶调,说有的人唱不上去这个高八度,要安排人,在“小”的时候就轰然叫好糊弄过去。大家兴起,一致要马搴现场给我们唱一个。他先谦辞:今天不行。嗓子不好。——恩,他一下午都在喝彩,嗓子有点哑,但也许正好把嗓子喊开了呢。起哄半天,几乎要放弃时,马搴说:把门关上。
门关上。他从前面一句唱起,到“叫小番”,好个马搴,履险如平地,气冲霄汉。
接下来,他与瑜老板,就唱噶调时,到底是“闭”还是“提”,进行了心平气和的学术讨论,我们震惊地一塌糊涂……
马搴是我见过最专业的粉丝,叫好最厉害的人。
三,马搴与瑜老板合作
因为马搴唱戏有些底子,就说,什么时候他跟老板合作唱两出。马搴接口说:对,我演那碰碑里的碑,击鼓骂曹里那个鼓。瑜老板说:你演碑,非把我弹出去不可。
四,瑜老板啊瑜老板
其实饭局上瑜老板说了好多经典话语,可惜不能一一录入。我记得的有,她很自信,很确定地问小于:我是不是一夜之间瘦了,就在你昨天见我之后?小于很不配合地摇摇头,并在老板刚吃了几口饭后就粗鲁地说:瑜老板,你不是说要减肥吗?天纳。我们是吃过晚饭,吃夜宵倒比瑜老板都多,老板晚饭没吃,唱了三个小时戏,又念又唱又做,这会刚喝两口汤也不行。我觉得这简直发指。老板自己倒很乖,把手里那碗汤喝了,就放下了筷子。
五,手捧鲜花,亭亭玉立
下午时,我们提前到戏院买票。老远就看见浑手捧两束鲜花,亭亭玉立在戏院门口。人群熙熙攘攘,可是他太显眼了。有俩电视台的,老想采访他,浑说,“我见他们支好三脚架,就走到另一头。他们在另一头支好架子,我再走回来。”最后,人家在戏院里逮住他,轻声问他是戏迷吗,可愿接受采访,浑做茫然不解状:我什么都不懂。我是跟他们来的。他拿手对我们乱指一通。人家无可奈何,收机器而去。
六,有诚意的饭菜
杜丽跟水木丁,两个都在家做饭,都看过大长今的人,聚在一起,满口都是“有诚意的饭菜才会好吃”。火车上的饭会那么难吃,是因为没有诚意。而我们在鼓楼的一家锅巴菜,点的麻辣豆腐一上来,杜丽吃了一口,惨叫:太好吃了。
跟杜丽吃饭是个开胃的事情。她对喜欢吃的东西,每一口都赞美,语气真诚表情夸张,让人觉得:原来我吃的是这么好吃的东西哇!我们不是吃完,而是“赞美”完了一餐饭。然后,就在饭馆吵闹的环境里,谈文学。具体说是吼文学。因为太吵。回去的火车上,水木丁坐在后面一排,跟我们隔了一条过道和两个人,仍然听到我们在吼文学……恩,吼回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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