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 两代山茶花

 

 

说句不怕挨打的话，在许多人心里有崇高地位的《暗恋桃花源》，我在家看金士杰萧艾那个版时，觉得“暗恋”部分节奏比较慢，“桃花源”部分喜剧又太闹。

可是，我不是说这次的黄磊袁泉何炯谢娜版要好过那一次，只是，剧场的好处，好象就在于它让你和台上的演员处在同一时间空间，而不像在家里看碟，眼光一扫，周围的电脑沙发和厨房就呖呖在目。

 

我看完也没弄明白，它到底用什么办到这一点，让观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它用了很多穿帮的提示，很多出戏入戏的提示：两个剧组的场地冲突，一个穿得像八十年代过气明星的女人，生硬而可笑的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它提供了这么多能让观众“停下来”站住想一想的点，而不是让你在一个封闭的故事时空里，顺着一条线路一种情绪走到底。

 

可是它在玩魔术啊，

它只是穿了第一层帮，好象一个优秀的魔术师，大方让你看：那，我会这样变，是因为我袖子里有这些这些东西。

于是，暗恋剧组的脾气暴躁的老导演上了台，让观众知道，暗恋是他的故事，他要抢在老年的黑暗到来之前把它排出来，讲出来，留下来。

于是，桃花源剧组里非常不靠谱的搞笑的顺子出现，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增加更多的障碍和笑料，让人更疯狂的欢笑。

 

把第一层弄穿帮，它一方面提醒我们这只是一场经历过离乱的导演在排的一场戏，一方面，老导演的出现却为“暗恋”加入更真实、更沉痛的东西。本来，亮出袖子之前观众也许还嫌“暗恋”拖沓，太慢，太纯情……可是老导演的急躁和痛心，让观众不仅用自己的视角看，还用他的角度看。

 

当年老不堪的江滨柳回到50年前荡秋千的地方，记忆里的云之凡却仍然年轻，仍是他记忆里奕奕放光的洁白的山茶花。这一老一少，隔着几十年的距离，仍然哼歌，说话，我左右已经充满悉悉梭梭的哭泣之声。

尽管过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我们很快又因为“桃花源”而疯狂大笑。

 

当同样衰老，头发半白，和他处在同一时空的云之凡推开病房的门，他们什么都还没说，我眼里已全是泪，同时我知道我的左右也在做差不多的勾当——太奇怪了，我知道，这是因为导演调动了我们的想象力，其实“暗恋”的台词和情节好简单，可是即使在为“桃花源”放声大笑时，我们的潜意识也从未放下过“暗恋”，它一直在我心里在暗暗潜伏。可是导演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知道他一定能同时调动起我们的想象力？是用我们共知的历史背景？这个简直不用交代，所有人都知道49年的时候中国人有过大的离乱；用离乡去国的悲痛？用大时代里小人物的无力？用每个人记忆里都保存着的奕奕生光的洁白的山茶花？用小剧场里，观众和演员同步在同一个时空？用一个幻觉：上一次江滨柳梦回故地见的那个云之凡是“假”的，是他记忆里保存的影象，而这个，和他一样苍老的云之凡才是“真的”——

呀，还是上当了，这个变戏法的尽管亮出了他袖子里的底牌，可是观众仍然当台上是真的一样，哭了起来。

 

2 1986版，由丁乃竺和金仕杰主演的云之凡和江滨柳

 

3 92年电影版林青霞的云之凡，金仕杰依然江滨柳（这一对像从线装书里走出来的人物）

 

4  1999萧艾版云之凡，江滨柳还是金仕杰

 

5 92年电影版，李立群的老陶，丁乃筝的春花（李立群演的多浑厚啊）

 

 

6 何炯和谢娜的袁老板和春花

 

7 加一张单独的山茶花

 

8  永远的林青霞。女人怎么可以美成她这样：竟然是骨骼清奇的那种美法，是险峻节气的美，不像洛阳牡丹开，倒像是世外寂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