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分离——看电影《爱情妈妈咪呀》(Casomai）

“我为两个陌生人主持婚礼，但我们知道，他们未来有：14%的几率劳燕分飞、58%的几率有外遇，17%的几率婚姻不幸福。” 神父问站在面前的一对新人,史黛芬和托马斯，问所有来庆贺的亲朋好友：“我该怎么做？假装一切正常？”
从恋爱到结婚，当中有多少雄关要迈过，卡夫卡说“任何障碍都能击败我”，同理，任何障碍都可击败一对自认为恋爱的男人女人。
《爱情妈妈眯呀》集合了从恋爱到婚姻，可能出现的种种难题，幽默的让人发笑，也会有那么一瞬，让人又笑不出来。这部2002年的电影，号称意大利的《欲望都市》，可是，我更爱它当中清新不俗的人情味，胜过更摩登也更悲伤的纽约。

问题1 .爱的能力
你也有过不相信自己可以再恋爱的时候吧。你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一个人，因为以往的经验这么这么烂，你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是自己太强大了吗？太柔弱了吗？太独立了吗？太依赖人吗？太不会哭？太爱哭？你怀疑自己其实没有跟一个异性好好相处的能力，因为……有那么多的原因，你只是不再相信自己还有能力去爱。
有一天，外面下着大雨，她躺在深蓝色的棉布被子里装睡，托马斯给公司的哥们压低了声音通电话，空气里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气息。史黛芬形容这种感觉：“就像透明的感觉，第一次我可以和男人自然在一起。我看得出来他也很开心。”
看到这里，我才发现，原来全世界的人，在感情上的触觉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窘迫、一样的不知所措、幸福到来时是一样的自然而平淡。

问题2.前男友问题，前女友问题。
“你竟然上过那个模特？”女人大吼。
“你以前的男朋友为什么个个都那么像我？”男人大吼。

问题3。 不确定
男人说：“我害怕像往常一样的结束，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不再恋爱。”
男人的父母：“又一个？不不，我们不相信你。还不都一样，带一些女孩回家给父母认识，然后就没下文了。”
女孩的父亲：“不明白为什么要同居。你每次恋爱都会搬个新地方，但每年都会变。结局我早料到了。”
我听到了幽默后的悲哀，笑完之后的悲伤。

问题4 。拜见朋友大人
他们熟悉了，决定一起生活，周末聚会，团体去玩，认识对方的朋友。——小心对方的朋友，他们可能对你的未来有生杀大权，在你认识对方之前，他们已经在对方的周围生长了好多年，你的进去，打破了生态平衡。
“记住大家的名字可真累人。每一次都像一次考试。”
“喜欢爵士乐吗？喜欢什么球队？你是什么星座？最爱父亲还是母亲？”——我想起答记者问上可怜的明星。



问题5 。 小孩出生了，我很幸福，但是……
“这些日子朋友都到哪里去了？”幸福的父母偶尔想起，已经很多天没有朋友的电话。
而依旧精神抖擞，周末在野外攀岩爬山的朋友们，偶尔也会想起这对自闭的夫妇：“史黛芬一张嘴谈的都是孩子。”
所以问题5是，孩子出生了，但朋友不见了。

问题6. 婚姻里的厌倦

已婚的男人再也不是钻石王老五，做创意行业，同事时髦光鲜，看不惯托马斯的样子，骂他：“我们几乎不认识你：光彩尽失。其他男人也有家室啊。”。
已婚女人则毫无例外变成了鱼眼睛。以前的女友依然单身，仍然在约会，在工作，而她要在家带孩子，成为一个家庭妇女。——能想象吗？她以前是众人眼中辣妹，明艳惑人。
生活原来是这样吗？从单身时的周末去攀岩、圣诞节远飚阿尔卑斯山滑雪，变成排队去交道路税、房屋税、带孩子去看小儿科。
“我怕我们会厌倦这一切。有人说会有三重警钟：第一是不再出门，不再做爱，开始看电视。”



问题7. 是什么让我们分离
“你们为相同的事情吵架吗？总是找新理由吵架？你会接受妥协以改善关系吗？
你自我封闭吗？”，一群男女拿着问卷在做调查.
像不像对爱情、对婚姻、对生活同样不那么确定的你和我？
是什么让我们分离？

问题8 . 家庭和事业真的不能两全吗？

托马斯的上司指责他不够努力，他努力去干这个工作。
“你整天工作，门也不出，最糟糕的是连话也不说了。”史黛芬抱怨了。
“我整天都在说话，回到家想耳根清净一些。”
“你变了”。女人说。
“你也变了。”男人说。
……真肥皂剧，可是，就有一点点的酸楚透过肥皂剧的泡沫，溅上心头。
男人跟同事抱怨：“如果我要工作，家庭不保；要家庭，会丢饭碗。”
女同事懒洋洋回答：现在你知道做女人的感受了：跟人上床是贱、不上床是呆。
怎么办？干一半？”

问题9 .第二个孩子
所以史黛芬又怀孕的时候，音乐很压抑，两个人都有点惨淡。
“你想怎么样？”
“是我们想怎么样。”
“要我说吗？我不想要。”

问题10 出轨

聪明而美丽的女人用了一个陆龟形容那些忠贞而迟钝的人们。
她说，陆龟和人很像，都是半天不动，然后，慢慢抬起头，看一眼天，发现天上还有鸟类在飞。
不是她，也有别人。如果婚姻生活让人觉得不愉快……

问题11 又输了。
他们终于要离婚了.
“他们老是那样结束。”——女人的女朋友们指责这些“男人们”。
“我告诉过你。”——男人的父母。
“我从来不喜欢他。”——女人的父亲。
“你又热门了。”——女人的女朋友们。


最后，又一个下大雨的夜晚。男人站在窗前，望到外面雨雪簌簌的街道上，老婆的大广告牌在露天里展现：一个裸体的女人和一大堆孩子。梦想的生活，传统的坚贞，塌实的幸福。都暴露在雨雪之中，默默伫立。


电影里说，前面这些全不过是神父的设想。
回到电影开始的场景，神父对着一对陌生人，和一屋来庆贺的亲朋好友——就是这些人，在日后他们的婚姻生活中扮演了那么多的无意识的伤害——神父说：“你怎能相信爱情这么容易逝去，还有亲吻？它依然存在。埋在爱管闲事、干涉与各种压力下，都与爱情无关。
也许两个相爱的人很害怕。
害怕什么？他们害怕自己会不快乐。
不快乐似乎掌管全世界，推动经济。
人分开比在一起花费得多。两间房子、两辆车、两台洗衣机、两支牙膏，什么东西都是两份。
人不快乐于是花钱花得更凶，因为更需要满足。
我该庆祝婚礼，但为何庆祝？”
这个时候，教堂的钟声响起来了，清澈庄严地传遍整个天庭与地面。这是费里尼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钟声。像是刚刚经过一场大梦的人们，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山谷，正夏天，青翠遍野。女人给男人整一整衣服，男人亲一下小女朋友的头发。经过刚刚神父的噩梦般的预示，他们像一群被真相吓害怕的小孩，彼此接近，相互取暖。

我不要技术，不要讲电影的价值，只是打出这个电影的各个部分的台词，我喜欢这样的台词，幽默而鲜活，我喜欢这样的电影，在笑过以后，酸楚过以后，你会去想它不断在问的问题:
人们为什么没有能力去爱？
人们为什么相互疏远？
我们为什么分离？

如果这个世界忙碌的我们不过是瞎子给瞎子带路，如果我们的欲望最后伤害了自己，如果幸福的含义超出我们肤浅的理解范围……我们要靠什么力量，什么光亮，来带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绿妖,2005/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