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生命

        那是一个夜里，我在校对一本书。这本书是我中学时的语文老师写的，开始只认为是一般性的回忆高中毕业四十年的文章，所以也没有放太多的热情。等到我一页一页看下去，才恍然发现自己不是在校对一本书，而是在阅读一个人的一生，不，是许多人的一生。

       老师写他的历史，写他们那辈人的历史，语气中没有忧愁也没有喜悦，所有的只是淡淡的感叹。感叹生命易逝，感叹生活曲折。那些早逝的人们，他们的年龄，经历，死亡经过，都写得平平淡淡，好象生命就是这样，早早晚晚都要停止的。尽管生命的大树曾经是那么枝繁叶茂，在经历了春夏秋冬之后，注定会在一个不能预料的时刻，轰然倒下。先去的人不值得叹息，后走的人也不值得庆幸。而在这样一个冬夜，灯下的我却心怵不已。不是为什么人惋惜，是为二十年以后，自己也会有同样的故事和同样的感觉而忧伤。尽管一再告诫自己，生命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但真的看到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会有一天不告而别，那些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忧伤定会潮水般地袭上心头。我真的相信。

       我不知道老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些文字的，那些和他一起共过一所学校，共过一间教室，共过一张桌子的同学，如今不仅仅是各奔东西，而是隔了一个世界。隔了一个世界啊，有多少美丽的往事和美丽的风景都已随风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回首生命，我们所走过的路，我们所经历过的人和事，都那么真切地重现在眼前。那些曾经有过的快乐和忧伤的情感，那些曾经再见又别离的朋友，总是会在想它们的时候，从时间的千山万水那一端，向我们走来。生命给了我们忧愁，也给了我们渴望。在没有办法回头的时候，给了我们回忆的权利，让那些曾经和我们密切相连的人和事，永远活在我们的记忆里。

       于是，我们才能抑制住内心的忧伤，平平静静地写下关系我们一生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