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黑老了,就像再强健的壮汉也挡不住岁月的浸蚀。一晃黑黑已是十五六岁高龄的老狗了。他唯一告诉我这个没有养犬经验人的标志,就是消化不良,总爱拉肚子。我也只是和学校的工友配合,采取措施,防止他着凉而已。直到今年的春季,他气喘吁吁,不吃也不喝了,我才着急起来。
电话打到动物医院赵大夫处:被告之,黑黑已得了肺心病。要长期服药。
按着药名赶紧买来,再按赵大夫的嘱咐如法炮制。
但结果令人心伤。黑黑不吃药还免强吃两口饭,一喂药就大声咳嗽,并伴着长时的气喘,而且滴米不进了。把情况如实地告诉给赵大夫,得到的答复是:这只狗够呛了,你得给他准备后事了。
这结果真如当头一棒,郁闷之情无以言表。
但不甘心又促我义无返顾地来到黑黑面前,我不愿,他——黑黑,我忠实的朋友、我心情最难过时,无言地安慰过我的一条生命就这样地离我而去,我要救他!要留他在我身边,再多、再多些时间!因为我愿看他的眼神,那是人世间不多的,只有动物才特有的眼神!
于是,我便开始了自己创制的狗狗康复法。每天遛黑黑,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每天两次。中午下课,别的老师送完学生直奔食堂,而我则头件事就是直奔后操场;下午下班,别的老师回家了,而我则站在黑黑的身边陪他玩耍。
黑黑一见到我,就像见到亲人一样,那份热情兴奋,简直要把我给溶化掉。奔腾跳跃还不够,抱着我的双肩,舌头就直冲着我的脸而来。哪次都要对他说上好多话,他才放开我,摇头摆尾地跑在其后,让我给他解链子。
北京的春天多风沙,有时,恶劣的扬尘天气把后操场的土也卷起离地三尺。我站在黄尘里,黑黑奔走在风沙中。但他却一脸的快乐。
只是咳嗽和气喘仍不断,有时一口气半天才接上来。看着他的样子,我心如刀绞!
渐渐地,操场由浅黄变青黄,又由青黄变成了青绿。那是春的脚步正迈向原野人间,从容地走来。黑黑嗅啊嗅,恨不得要把校园里的一花一朵,一草一木都嗅遍,把校园里的姹紫嫣红、鸟语花香全都揽胸入怀,记在心上。那是他日日夜夜站岗放哨,守望的家园啊!
一天早晨,正散着步,黑黑突然面对北边儿,趴下不走了。我心诧异:北边儿,那是校园灰灰的围墙啊!有什么好看的?只见黑黑爬在地上,头举得高高的,目光炯炯,直视着正前方,任我在旁轻呼漫唤却置若罔闻。
我开始静下心来,顺着黑黑直视的地方开始沉思。忽然,我恍然大悟:北方,那是他的家乡啊!当年他就是从北方被人一路牵引着来到校园里的。他是在想家了呀!想他的妈妈、想他儿时的伙伴了呀!……都说人有感情,知道动物亦有情者几何?知道动物的真情不在人之下者又几多?黑黑的真情,苍天若知天亦老!可此时此刻,除了守在身边的我,谁能体会和领悟得到呢?
黑黑两次病危,在我的关照下,又两次转危为安。当初被大夫判了死刑,都说活不过“五一”的黑黑,到了暑假仍是精神可人,只是原来能不停地沿操场转上一圈的他,现在要在中途休息一下了。
黑黑休息时,爱趴卧在布满野花的绿草丛间,就像古代为赴征尘,啖嗜豪饮,一醉方休,醉卧沙场的壮士。
不!黑黑呀!在阿姨的眼里,你就是那已出征的壮士!你悄悄的远离,那是因为另一个战场在需要你。你一路走好!继续秉着你忠诚善良的本性为人类站岗放哨吧!
曾受恩于你的阿姨会记着你!
受你保护过性命的学校师傅会记住你!
学校的一花一朵、一草一木会记得你!
尽管你就这样悄悄的离去,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但我们大家会记着你!记着你!
永远……永远……
记着你!
菡月 于八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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