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冬天的风

郑晓红

（1）

褪去衣裳的树，戳破了

冬的喉咙 它唱不出歌来

只涌出一股，一股嘶哑的风

道路僵直地铺向远方 没有

出发的人，没有途中的人

没有储藏果子和

给陶罐注满水的人

那些树，用一次蓄意伤害

掩饰了裸身的羞窘

（2）

试图拒绝什么

又企图，抓住什么

树叶的舞蹈被打断

大地被拖往深处

风摇撼窗子、墙壁及一切

坚硬而脆弱的东西（包括灵魂）

人陷入梦的泥潭

拱手交出命运

（3）

如果挂在枝头的是词语

一定渴望坠入 大地的语系

它们寄希望于风 发动一次

黑夜中的偷袭

开辟一条潜入的道路

（4）

穿上救生衣，带着

百合花一样的抓钩 潜入黑夜

男人渴望流浪，身体却被

爬山虎的枝蔓席卷

女人的肚脐化为第N条逃亡通道

小孩困在演不完的课本剧里

板着面孔

百合花抓破天空

漏下一场大风 营救他们逃出

梦境或者 躲进梦境

（5）

夜像大理石一样坚定

太阳拖着暗淡的裙裾 恹恹臣服

月亮敛紧光芒

人类合上眼睑，用一扇夜

避开另一扇夜

只有风，大胆地

撬开，夜坚冷的碑座

窥看，并解析上帝的秘密

              （ 2012年11月1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