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酷”事

文/郑晓红

婆婆，甘肃武威人氏，自幼无双亲，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直至17岁那年，在街道上遇见复员归乡的公公，具体过程不详，结果是，公公将婆婆带回家乡成亲，自此，生产队里多了一个全队挣工分最多的女人，青壮年男子亦不敌。我嫁给丈夫那日，婆婆公公在堂上正襟危坐，脸膛上被人涂了红，我按礼唤“爸”，公公喜笑点头颔首答应，再唤“妈”，婆婆肃颜噤声，威严若关公，连唤三次，方应声“哦”，一时间，新娇娘暗自心下胆怯。如今已结婚十年，渐知婆婆，忠厚善良，勤快节省，而且，时时有“雷人”之举，归纳如下，以备感怀：

1、

我婚后有孕，渐显形，渐突兀，行动日见不便，婆婆自乡下来照看。一日出门散步，婆婆亦步亦趋紧跟在后，一大圈回来，婆婆正颜对她的亲家母说：来回一共跨过六个门槛，外加一矮栏，六次都是右脚先出，多半怀的是儿子。片刻，又自言自语：还有一次先出左脚，总还是不保险！

2、

一日黄昏我突觉腹痛，似有提前生产之状，丈夫紧锣密鼓联系车辆前往医院，因车空间挤，暂留婆婆在家，婆婆在亲家母临上车时急急交待：若生女孩，万莫声张，打个电话，我潜去医院用被子一裹直接抱回老家，你等便对外称孩子夭折未成即可，以后再生。亲家母一时瞠目结舌，婆婆随即安慰道：不要紧，乡下拉扯个娃娃容易得很，跟吊个猪娃子没两样，过几个年就大了。

3、

后有幸生子卓然，正称婆婆心意，婆婆多次寻找话题试图表扬我为马家传宗接代之功，一日，几位老人拉闲话说起老家村子里谁家婆娘总生千金的事情，婆婆迫不及待插进话去：有的女人看起来腿壮腰粗胖拉得很，腿一撇一个女子，有的女人看起来瘦麻杆杆不象个兵器，一撇一个儿子。说完，便偷眼看我，脸带笑意。

4、

生子后，我时时体虚乏力，一日，丈夫设法购得土乌骨鸡四只，炖得一大锅汤备我慢慢喝，婆婆眼见几只鸡均毛长肉少浑身骨头，嘀咕不止，汤炖好后一尝汤里的少量鸡肉，味道极为不爽，便更加不快。午饭后我和丈夫出门上班，晚饭归家时见大锅空空如也，婆婆肚腹饱涨，气色坦然，似一解胸中闷气一般。婆婆言曰：整一下午，我一阵子喝一碗汤，一阵一碗，总算把那腥气无味的东西给挣完了。丈夫叫苦不迭，埋怨说：你怎可一人将一锅喝完？婆婆以为儿子体恤她喝得太胀，宽慰说：喝一锅子汤怕啥，虽不好喝，倒了又可惜，喝了不过就是几床尿罢了。

5、

婆婆婚后曾经上过几天扫盲班，识得几个字，甚为珍摄自己这项专长，但凡遇见有字样出现的纸片必然持之读之，认识的字便声气大点读出，不认识的便跳过。一日，我等在大门口晒暖阳聊天，婆婆在旁拉鞋垫，拉累了，顺手抄起旁边谁看过的杂志一本，仔细端详默读良久，终于出声道：“做爱和爱几米远？”终于有一次读完一整句的机会，婆婆脸露欣慰之色。

6、

婚后十年，婆婆常常由乡下到城里送红薯吃食之类，回去时再将家中淘汰的杂物带回去。每次出门，都是大包小裹，且个个重若裹石，但见婆婆手拿肩扛毫不懈怠，每次丈夫都劝其不必如此劳苦，婆婆驳斥道：是车拉呢，又不是人驮，重什么重！

7、

我是懒散之人，做什么都喜欢悠着来，婆婆不同，快手快脚。一日和面，我攥个面拳头精工细作，婆婆不耐烦，敦促我净手出厨房，挽袖上岗，只听见厨房里咚咚当当一阵子响动，并传出婆婆的声音：和个面么，不就是砸几把拳头的事情嘛！自此，婆婆到家，便不叫我进厨房，我回老家，亦不叫我进厨房。

呵呵，婆婆轶事，绝不仅此而已，再有再记，并祝福婆婆09年并09年之后年年康健，年年“雷”人！

冬天：乡下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