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萧萧眉儿　

　

　　周末了，总得干点什么，为了显示这日子和平时的不同。上山，或者下河。这是生活中所能够选择出来的两样值得去做的事情。我选择上山。

　　　

　　山离的渐近了，荒草封山，竟无树的遮掩，看起来越发的落魄。落魄的山便衬托出我的鲜亮来。在山脚下，我象往常一样踌躇着思考——该走一条和平常不同的路？还是沿着自己和别人都走惯了的路爬上去？

　　　

　　突然，惊醒了一样的发觉，其实自己在山脚下的踌躇，都是在完完全全的重复从前的动作。每一次，我都会望着山顶做一个选择，每一次，我都最终选择了同一条路，从无例外。今天也是一样，踌躇不过是角色的一个习惯动作，就象我转向丈夫时目光会变的温柔，转象儿子时目光里有爱怜一样，我就这样在本能中生活，从无意外。

　　　

　　我迈出第一步，便有一只小黑狗欢叫着从旁边的院落里奔出来。跟往常一模一样，它先是远远的带些敌意的吠叫，然后接近我，在我身后盘旋出半圆的形状，终于，它的叫声越来越温和了，甚至带些撒娇的吠语。它是认得我的，但是，它也脱不掉它的模式，于是，我们每一次碰面便不厌其烦的重复同样的情形。

　　　

　　跟往常一样，我仍旧在那簇野酸枣丛前停下来。弯下身去，从它不安分的枝干上掰下一枚三角的刺来。夏天的时候，它满身的突兀都被温柔敦厚的叶子遮住了，只把鲜红的酸枣浮在叶子的上面，好象闺中的少妇学习着朝窗外丢出一个又一个诱人的眼波一般，把裙裾裹紧了颤栗。可现在是冬天，一个残忍的季节，把它的衣裙剥去了，露出本不温柔的身形。

　　　

　　在半山上，有三个连在一起的坟茔。一样的荒草覆盖，一样的青碑孑立。坟身上的荒草也许是知晓地下人的心意的，竭力的把根、蔓伸展蜿蜒出去，一个坟上的草攀到另一个坟上。若不是每个坟头的墓碑冷漠的站在那里，你很难说明白哪里该是坟与坟的分界。象往常一样，我立在坟的不远处。兴许，对坟和坟底的人来说，我是他们的景致。我想，假若有一天我成了坟下的人，可能也会有路人做我寂寞的景致，即使是短暂的停留。

　　　

　　在一个伸出去的小山嘴上，我坐下来。这里是我的制高点。其实，身后的山顶离我不远，但我从没有想过要到山顶去，那里是所有登山人的目的地，不是我的。对面山顶上有两棵偎依着的树，光秃的枝桠交叉牵扯在一起。这山上树少，所以它们就很显眼，好象是囊括了天底下所有的幸福。荒草丛里不时的蹦出几只蚂蚱，似乎是在寒冷的冬天里作着最后的演习，它们不断的蹦跳，但身形笨拙，跳跃迟缓。有蚂蚱蹦到我身边来，茫然的歇息着，我用手碰它，它迟疑着思索，然后作出逃跑的反应。一切，都还是和往常一样。

　　　

　　坐着，但不会坐的懒散。自己似乎已经被一出具体的情节套牢了。我是唯一的角色，漫山的荒草都是我的观众。我坐着，必须坐成一处天地间的风景。一切的一切，都象是谁设计好了的，我是被选中的棋子，被推着向前走，我并不知道我的路线，但那个设计的人知道。

　　　

　　下个周末，我可能会选择下河，下河的过程和往常没有区别。但是，我还是会去。不为什么，就为了行走在自己的舞台上，扮演自己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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