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矫情小品 |
天是潮湿的,灰暗的云朵沉沉的坠在空里,碰一把就能滴下水来,但它很顽固的只是坠着,不滴雨,就象一个坚强的人仰着头硬是强忍着泪水一般。地是潮湿的,水泥板铺就的马路冷清清的延长出去,缝子里露着暗色的湿润的泥土,草木都着了油画的色彩,浓郁的沉重的雕刻在地面上。人是潮湿的,皮肤软软滑滑的,象是绿茵球场里正在进行的一场球赛,柔柔的跌倒,翻身爬起来,雀跃着又奔出去了,一个跳跃,又一个跳跃。
天气,真的是凉下来了。脑子在炎热的混沌里泡了那么久,在清爽的空气里哆嗦几下,凛然的抖擞起来;眼球轮转几回,把眼白和眼珠的界限轮转清楚了,叮铃左转,叮铃右转,叮铃铃聚在中间对眼;脖子扭上几扭,下巴亲近一下左肩,骨感,下巴再亲近一下右肩,还是骨感。全身上下,似乎都是清凌凌的爽净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累呢?似乎是几辈子也无法缓和的疲累。
头发丝儿累,前半截是本色的黑色,后半截是人为的褐色,疲沓沓的蓬在头皮上,不过就是,一截儿黑,一截儿黄而已。眼球儿累,左右轮转几回,象是沿着地球的边缘旅行了一遭,眼皮儿随时准备搭蒙下来,天昏了,地暗了,调皮的孩子该回家了。手指头累,骨节是松软的,一点皮肉拈连着,稍不留神,骨头就脱节了,有时睡一夜醒来,会闭着眼睛感觉一会儿——那些手指还在不在?它们会不会象骨碌碌的水银珠子,滚到床底下去,离开我的身体?五脏六腑都累啊,它们在我身体里头,很不体贴的搞着鬼把戏,好象膨胀了,在下坠,下坠,坠的生痛生痛的。
一个人的生命,多半都是这样无奈和无助吧。多么聪明的人儿,却根本无法主宰自己的健康。如果说,那些个虚无飘渺的东西,比如命运,一个人无法把握,这不悲哀。可是,人要脆弱到无法把握自己身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内脏,人说我冰雪聪明,聪明又有何用?
球场上的少年在奔跑,我想奔跑,可是,累啊!
儿子骑着单车在前面欢叫,我想追上去,可是,累啊!
年轻的女子在俱乐部里激烈的舞蹈,我想跳起来,可是,累啊!
我沉沉的入睡,入睡,然后睁开眼睛,今天可以不累了吗?可是,还是累啊!
我不知道在跟谁在进行一场马拉松比赛,给自己设计了一段计划里的路线,再给自己设计一个计划中的目标。计划里的东西,都是无限壮美的,象海上的日出,缓缓的挣扎,挣扎,突然一个托跳,洁净的鲜红推门而出,天地间,是一团火辣辣的圣洁。可是,我计划里的人生,总是在缓缓的挣扎,挣扎,命运的影子尚未浮现,就被自己的身体捆缚住了手脚。我不畏惧命运,却畏惧自己的身体,却会在身体的隐痛里悄悄蛰伏下来,象一只被北极熊独在冰洞里的小海豹,天地彻白,洞里是饥饿,洞外是杀机。
冬天尚未来到,可是,我多么想冬眠哪!
别累坏自己,最近的出游和紧接着的熬夜聚会对你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