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如果一枚叶子无意间落在你头上

　　　　　　　　　　　　文/萧萧眉儿（2005年11月）

　　如果一枚叶子无意间落在你头上，亲爱的，你会怎么做？
　　　　　　　　　　　　　　　　　
　　你会轻轻的把它拂去吗？它粘连着你的衣襟，顺着你身体的凹凸，无助的画一段没有轨迹的曲线，安静的落到地上，微微的颤动斑驳的身体，象一个女人在为自己业已失去的青春姿颜羞愧。它不出声的俯在冰冷的地面上，卑微的倾听你的脚步踏在地上的震动声，那声音渐渐远去，它的心的温度渐渐和冰冷季节的地面溶为一体。
　　　　　　　　　　　　　　　　　
　　你知道吗？它是枝头最懂风情的一枚叶子，从它由一个小小的嫩芽儿变成娇俏碧绿的完整叶子时，它就开始梦想，梦想一段和其他叶子不一样的一生。
　　　　　　　　　　　　　　　　　
　　它站在树的臂膀上，在温暖的风里浏览所有的树，都是一样的沉默，一样的根植在固定的地方，徒然的向高处、向四周伸长手臂，可是，树最终连身边那棵柔弱颀长的白杨的手都够不着。这枚生动的叶子日复一日的浸泡在树来自树心的刻骨忧伤里，它被树的伤痛感染，变的多愁善感，静悄悄的编织自己的叶脉，每个脉络的走向，都延续了它愁肠百结的心情。
　　　　　　　　　　　　　　　　　
　　它爱过小鸟，因为那只美丽的小鸟曾经接着它收拢的雨水沐浴。它惊喜的看着那只精巧淡黄的鸟喙，灵巧的触碰自己，让自己叶巢里的雨水汩汩而出，晶莹的滚落在她光滑的羽毛上。她用那只尖尖的喙蘸着水梳理自己的羽毛，一心一意，脖颈上柔细的绒毛颤动出一波一波的纹理。梳妆好的小鸟飞走了，带走了这枚叶子的芬芳，让叶子从此生活在漫长的期待中。
　　　　　　　　　　　　　　　　　
　　它整晚不肯入睡，就着皎洁的月光轻轻舞蹈。她翻卷叶片，尽力的上下扇动，好象是小鸟的翅膀一样；它把自己的叶尖儿簇起来，在微风里一点一点，宛若小鸟嫩尖的喙；它在最激动的时刻，忘我般的试图挣脱枝头的束缚，想让身体自由了，从此象小鸟一样在天上飞翔。后来它累了，但它知道有一天小鸟会来这里沐浴，或者饮水。它打起精神收拢叶片的边缘，让自己变成凹槽的形状，在深夜潮湿的水汽里收集一滴又一滴的露珠。
　　　　　　　　　　　　　　　　　
　　清晨如期而至。叶子迎来了新一天的期待。它小心的捧着一掬清澈冰凉的露水，仔细倾听天际每一声鸟鸣，留意空中每一抹掠飞而过的纤巧身影。它那么激动，好象随时都会等到小鸟的消息，随时都有一次久违的相聚。
　　　　　　　　　　　　　　　　　
　　可是，小鸟再也没有飞到它身边来，甚至从来没有在叶子栖息的大树上休憩片刻。叶心里的露珠总是被阳光悄悄带走，还带走了叶心里最温暖的一滴眼泪。
　　　　　　　　　　　　　　　　　
　　它成了枝头最斑驳的一枚叶子。它每天都在密集的编织自己的心事，以至于身上的脉络象网一样交错勾连。它把自己最后一滴泪水也交给了阳光，并且用阳光的笔在身上刻画一条又一条思念的痕迹。
　　　　　　　　　　　　　　　　　
　　有一天，它终于挣脱了枝头，想要飞翔起来。可是，它在无助的坠落，坠落，坠落在你的头发上。
　　　　　　　　　　　　　　　　　
　　知道吗？这真的是一枚不同寻常的叶子。你不要把它践踏在脚下，你该轻轻把它拣起来，捧在手上，带它到楼后的那棵榕树下。那只小鸟就在这棵树的枝杈上安巢，那里面还有两只尚不会飞的鸟雏。
　　你要把这枚叶子安放在那鸟巢里，那是它最想去的地方……
　　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