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以为珍珠爱奶茶

文/马琳

一

韩小小总是要跟我吵架，她总是喜欢趴在她房间的窗子上笑话我生气的脸。她会笑得眯起眼睛，用手指着我说：“夏远，你为什么那么笨，居然都不会吵架。”她的笑声像铃铛一样在我们之间传递着，我住在她的对面，我们的窗户只隔了不到2米。有时候，我觉得仿佛我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抓过来，然后我可以把她暴打一顿，以证明我男子汉的尊严。但是我却没这样做，因为我更喜欢在窗户前看她趴在桌子上午睡的样子。隔着纱窗，我看不到她的睫毛，但却分明看到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她是个很容易哈哈大笑的女生，我想在梦里也一样吧。快到时间上学的时候，我会往她的窗子上扔小纸条来叫醒她，然后跟睡眼朦胧的她一起去上学。

每天的上学放学路上，我都让韩小小走在我的右边，可她老是不安分，蹦蹦跳跳的一会就蹿到了我的左边，马路上的车来来往往的热闹，我总是要不断地把她拽回来，虽然她每次都会怪我打断她的思路，可我依然眼睛不眨地听她继续说故事。

韩小小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些个故事，都是我没听过的，而我是看过安徒生童话的。她讲的故事都很离奇，关于神呀鬼呀的。后来她告诉我说，这些故事都是她想出来的。这时，我才知道，韩小小是个作家，会写这么离奇的故事。

这个时候，我和韩小小都上初二。而我们的关系除了好朋友还是邻居，她从不承认我们是同学关系，因为她的理由是，我们不同班。我也不知道我跟韩小小是什么时候成为好朋友的，反正我们很小就在一起玩了。

有时候，她会一脸认真地问我说：“夏远，你说我们算不算是青梅竹马？”

我看到她认真的样子就会心慌，所以我总是把头四下里摆来摆去，说不上是承认还是否认。

二

韩小小最恶劣的习惯就是把我当成跟班，除了上学的时候对我大呼小叫之外，就连周末都变着法儿地来搅和我的美梦。她迷上了上网，每个星期天早上都要拉着我去陪她聊天。可她什么都不会玩，我教给她的网络游戏她一个都没学会。我觉得她真的是没什么天分，所以就不再浪费口水跟她重复每个键的作用。但是她会用QQ聊天，并且热衷于不停地改自己QQ上的昵称。

这些我都可以忍受，但最不能接受的是，她每次聊天都是要跟我聊。而且她变换资料速度之惊人，搞得我每次都不能第一眼分辨出来哪个是她。一旦我认不出，她就会用最恶毒的表情鄙视我。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说：“韩小小，你不觉得我在你旁边你跟我还要在电脑上聊天很浪费钱吗？”

韩小小瞪了我几秒钟说：“那怎么一样呢？”

我无比郁闷地问道：“那怎么不一样呢？你每个星期天都要我来网吧陪你聊天，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在家里也能聊吗？而且还不用打字，还不用你不停地问我这个字怎么拆那个字怎么拆。如果你实在要打字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用拼音吧，我的五笔水平还不足以应付你那希奇古怪的词汇。”

韩小小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侧过头来笑着说：“我想看看网络中的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家不是说，一个人在现实中和网络是不一样的吗？”

对于她这种结论，我惊讶地瞠目结舌。我怎么从来没觉得自己在现实中和在网络中有什么区别。如果有，那就是在电脑上聊天可以发现自己拼音的水平原来这么烂。但其实听到她说，想知道我的另一面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的。并且偷偷地喜悦了一下。

回家之前，她会解决掉一大杯珍珠奶茶，每次都是700CC木瓜味的。星期天的时候总要排队，一家小小的奶茶店被挤得满满当当的。韩小小会派我去帮她挤，再强调说，她要多加珍珠的。

我会先帮韩小小要一大杯奶茶，然后按照韩小小的心愿要老板多放些珍珠。然后我看着韩小小杯子里那么多的珍珠再给自己要一杯奶茶，我也要多加些珍珠。再接着，我就叫老板把我杯子里的珍珠倒在韩小小的杯子里。老板很惊诧地看着我，但后来他就习惯了。

韩小小看到杯子里那很多很多黑亮亮的珍珠就会灿烂的笑。看她笑的时候，我同样会心慌。

三

最惊讶的是，韩小小可以从我的窗台拿走她任何想要的东西，一般情况下会是我的作业、文具盒，有时候甚至是书包。当然，她拿走这些的时候，我一般都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每次都看不到她究竟是怎么拿到的，但她妈妈来我家的时候却跟我说，韩小小有一个长长的铁钩还是夹子什么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我第一天骑车子上学开始，后坐就成了韩小小的专车。尽管我带着她的时候总是左摇右摆的，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还在我背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还欢声笑语地说着，驾，驾。我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像一头驴过，但我除了让她不要乱晃之外并没阻止过什么。

为了庆祝拥有专车接送的福利，韩小小说要请客。我们两个坐在米旗蛋糕店里，韩小小给我们两个挑了一块巧克力加芒果的蛋糕。各自吃着蛋糕，一直没话。她突然说要吃我蛋糕上的芒果，还把嘴巴张开。我立刻就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不耐烦地催促道：“夏远，你是不是舍不得给我吃呀。”

我摇头，颤抖着用叉子把那一片鲜黄还透着水气的芒果叉了起来。韩小小说，啊。我小心翼翼地想要放进她的嘴里，可是却掩饰不住自己的慌乱，在四只眼睛交汇的一刹那，我的胳膊竟然紧张地一抖，芒果带着叉子都掉到了地下。她失望地抱怨我是个笨蛋，连一只叉子都拿不好。

可是她哪里知道，每次离她很近的时候，我都会毫无例外的心慌无措。我甚至那么在意她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可我是个性格内向的男生，很多情绪我从来都没勇气让别人知道。包括韩小小对我撒娇时，我那想永远永远保护她的诺言。

我想我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拉着韩小小的手可以自在地什么也不想的年纪了。我吹过她的眼睛，挠过她的脚丫，甚至和她办过家家酒。那个时候，她是妈妈，而我是爸爸，我们的孩子是那有着金黄色头发的芭比娃娃。

可是韩小小也会这样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