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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身上有一颗定时炸弹

(2011-11-24 16:17:28)
分类: 新闻集

9月>>>成都商报记者牛亚皓 发自哈尔滨

 

东北农业大学学生因在实验课上解剖羊,出现发烧、乏力、关节疼痛等症状。

三个月后,27名学生和一名实验课教师被查出感染“布鲁氏”杆菌传染病。

 

我们身上有一颗定时炸弹

 

实验课

 

9月6日下午,黑龙江省农垦总局总医院。东北农业大学应用技术学院畜禽生产教育专业0801班几名学生,坐在传染病房,眉头紧锁。空气,多少有点死气沉沉。这是他们住院近半年来,一个缺乏色彩的下午。

这是黑龙江省治疗“布鲁氏”杆菌传染病的专科医院,在哈尔滨的王岗镇。学生家长辗转几个小时,在尘土飞扬里,来看他们。沉默与沉默的对视中,时间匆匆流逝。

刘小丽和另一名同学是最早入院的,2010年3月31日。此后的四、五月,陆续有多名同学因被查出感染“布鲁氏”杆菌传染病(以下简称“布”病)住院,涉及东北农业大学3个学院、5个班级。

刘小丽坐在病床上,低着头,颈部及胸前起满了痱子。她告诉成都商报记者,2010年12月也就是大三上学期期末,他们班——应用技术学院畜禽生产教育专业0801班30名同学参加了羊活体解剖实验。

在他们这个专业,两年来,解剖过鸡子、兔子、蟾蜍、小白鼠等。这也是课程里要求的。再追溯到他们上职高的三年,对禽畜的接触,也不在话下。但解剖羊,还是第一次。

12月19日,刘小丽等同学来到动物医学院的121实验室。把里间(实验室仓库)的一只羊抬到实验台上。郭勇同学注意到,仓库里还有四只牛腿。“这间实验室很简陋、杂乱。”

他们对这只活羊进行麻醉、放血、剥皮,打开腹腔,观察内脏,并对内脏进行切割。

“这只羊特别瘦。”孟小海说,12月18日,动物医学院的同学对它做过剖腹产手术,“但听说里面并没有羊羔”,“我们在羊的腹腔里面还发现一块纱布”。

 

“布”病之害

 

羊来自哈尔滨市香坊区幸福镇纪家村青喜养殖场。一位曾在黑龙江牧区工作的农民告诉成都商报记者,羊得了“布”病并无明显症状,只是容易流产。

“以前听说过‘布’病,在课堂上,老师一带而过。老师讲也讲过实验室过操作规则,但只限于手术刀应该怎么拿、刀片怎么换等等。”

那天8时至11时,他们徒手对羊进行了解剖。没有戴手套,也没有使用消毒液。几名同学主刀,其它同学围观。13时,他们吃过午饭,又到实验室观察羊内脏的变化。

事后,上述30名同学中,有16名陆续被查出感染了“布”病。

2011年1月中旬,寒假,刘小丽感冒发烧,“浑身发冷、颤抖”。其它同学相似,并伴有乏力、关节疼痛。后被查出感染“布”病,陆续住进农垦总局总医院的传染病楼进行治疗。

传染病楼的病友,给他们带来了很大影响。曾在黑龙江省建三江农垦总局鸭绿河农场工作的李月德,2005年被查出感染“布”病,2009年来到这家医院接受治疗。“从两岁到80多岁的病人,这一至三层楼90%住的都是‘布’病患者,最多时达几百人。有的患者股骨头坏死,有的乳房和睾丸都被切除。严重者还引起肝脏感染、脑炎。”李月德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在2005年至2009年间曾到内蒙古、北京等地的医院看病,都没看好,“将终身携带,去不掉的”。

李月德今年39岁。“老婆孩子都是被我传染的。”他咬着牙拄起双拐,对成都商报记者说:“我两年前还和你一样。”

李月德等病友的话,让住院的学生更感沉重。

针对牧区农民李月德“自己传染妻子孩子”和“终身不愈”的说法,9月8日,成都商报记者专门采访了中国农业大学教授、动物布病防控技术研究权威专家吴清民。吴清民说,刘月德的说法难以证实,布病的潜伏期很长,通常是2-24周,感染前其妻子孩子是否接触过羊和羊肉产品,不能确定。根据吴教授的多年研究和调查,人与人之间布病的传播是罕见的,至今全世界未见到一例。“因为布病细菌寄生在细胞内。通过试验,发现尿液和粪便内分解细胞不出线,这说明通过呼吸和消化系统不传播。唯一的可能,就是患病男子在发烧期间发生性关系,精液排出的细胞传播,但这也比较微弱。”吴教授说,布病细菌将终身携带这种说法也是不科学的,一旦使用抗生素就可大量杀死布病细菌,经过治疗后,血液当中不含有细菌,症状消失,就不再复发。

吴教授说,布病是一种古老的病,我国内蒙古、东北三省、河北、山西牧场是重灾区,且近年来有直线上升趋势,2000年全国感染布病人数1921人,2010年是33772人。“黑龙江省农垦总局总医院是卫生部公布的三家布病治疗定点医院之一。最近几年,国内对布病的研究越来越多,也出现了不少成果。”

目前,除应用技术学院畜禽生产教育专业0801班8名学生外,其它学生均已出院,回到学校上课、生活。这8名学生中,除2名同学关节有积液外,其它同学均已不再有后续治疗。按医院的说法,他们均被临床治愈。

 

分手之痛

 

剩下的8名学生,拒绝出院。他们自称经过几个疗程的治疗后,症状反而加重。“腰疼、腿疼,阴天下雨天更疼。脖子僵硬,睡觉不能用枕头。浑身乏力,倒汗。”他们罗列着症状,“四五十岁的人才这样。”

他们的年龄都在22岁左右,在离学校很远的这家医院,过着奇怪的病人生活。“我们把它当旅店住。”他们皱起眉头,理解又不理解,“我们在学校、老家都受到歧视。有一个女孩被查出得了‘布’病,男朋友就跟她分手了。”他们唏嘘着,“即便回到学校上课,也有气无力,上完一节,下节就上不动了。我们避免见到同学,好自卑。”

在医院,就是漫无边际的寂寥和担心。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病情和工作。因此带来的恐惧,使他们不敢再接触动物,不敢吃肉。一系列的负面影响,让他们看不到未来和前途。

“我们学的就是禽畜专业,从职高到农大,学校也说是培养落地、就业型人才,我们毕业之后的工作就是农场、饲料场等。但我们已经很抵触那种性质的工作,怕被二次感染。”已经大四的他们说,“即便做其它工作,也不知道身体能否胜任,总觉得身上有定时炸弹。”

“关键是,住院半年,我们的学业已经荒废。”他们说着叹息着,又低下头。

幸好,隔三差五有家长从老家赶来,陪护着。一边在医院消耗时光,一边和学校进行谈判,最终是纠结在赔偿范围内,谈判总是陷入僵局。“学生成了上访户。”他们苦笑着,向成都商报记者展示着厚厚的上访材料。其中有三页学校的赔偿协议和补充赔偿协议,。

“学校想尽快平复此事。签了,我们就得按照协议走,吃哑巴亏。”他们像朗读着课文,“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文中所有染病学生均为化名)

 

专访东北农业大学副校长冯晓

 

整改

 

成都商报记者:整个事件,学校怎么看?

冯晓:这件事对我们学校,教训非常沉痛,也非常深刻。从学校来说,这是很自责的一件事情。学校领导和老师,对学生造成的身心伤害,(心情)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另外,在我们学校的管理上,肯定存在着不足和漏洞。我们对实验室管理甚至整个教学都进行了深入的反思。由主管教学的副校长牵头,有关处室对学校实验室进行了严格治理,按照国家实验动物的有关管理规定进行认真整改。

成都商报记者:具体怎样整改的?

冯晓:对造成事故的两个实验室(动物医学院121实验室和动物医院302实验室)进行关停、封闭、彻底消毒。对学校涉及到动物实验的所有实验室,全部停下来。对动物实验室、其它教学和科研实验室进行全面整改。亡羊补牢,刻不容缓。

第一,对实验室环境环境卫生和药物进行规范性管理。第二,对实验室管理制度进一步完善,明确操作规程和防护重点。(事故的发生,有三点原因。一是在实验动物采购当中,没有让供方出具检疫证明。二是在实验前,我们没有做检疫。三是我们对学生要求不够严格。做这种解剖实验,一定要帽子、手套、口罩,正常的情况下还要穿防护服。)第三,对所有学院的实验室教师和实验员、实验课学生进行安全意识教育。

成都商报记者:学校本来是有设备和能力检疫的吧?

冯晓:是的。避免这样的事情很容易。我们要求以后采购动物必须有检疫证明。实验前必须有实验老师先检疫。

成都商报记者:感染“布”病的羊是谁采购的呢?

冯晓:是老师直接到青喜养殖场买的。这个老师已受到处罚。

成都商报记者:但有学生反映,此事的直接责任人都出国了。

冯晓:确实有一个叫赵玉尘(音)的实验老师(副教授)在2月份出国了,我们已通知他回来。对他的处罚是,调离教师工作岗位,2年内不得晋级职称,经济处罚3万元。

 

治疗

 

成都商报记者:目前患病学生治疗情况如何?

冯晓:事故发生以来,由校领导负责和医院沟通、争取最好的治疗。我们非常高兴地看到,27名学生,有25名已经临床治愈,有2名关节腔有少量积液。

成都商报记者:但患病学生讲,学校目前已不再对他们进行后续治疗。

冯晓:那两名学生可以住院观察,也可以门诊随访。不需要治疗。

成都商报记者:有8名同学并未出院。

冯晓:医院已三次通知学校,学生可以出院,并下达出院通知书,但他们拒绝出院。

成都商报记者:因为他们说,感到治疗后,症状反而加重。乏力、出汗、关节疼等。

冯晓:医院对他们进行物理、生化学检查,没有异常。如今仍存在的症状,一是自然存在,二是心理暗示。说不定改变环境就会好,在医院住久了,63天用药,身体恢复有个过程。继续治疗,是对他们过度伤害。

成都商报记者:他们的病友,说起来这病其实很严重。

冯晓:那些老病人都来自牧区,有的是养羊户,反复感染,治疗时间也过晚。他们早期就得到治疗,效果也很好。对此,我们充满自信。

成都商报记者:为何怎么自信?

冯晓:因为黑龙江农垦总局总医院是专科医院,多年来就从事“布”病的治疗。另外,省里高度重视,省长直接批示,卫生厅成立了一个8人的工作小组。4月4日,8名权威专家对每个学生进行诊断并制定了治疗方案。6月1日,经过两个疗程的治疗,评估后对治疗方案进行调整。6月21日,省卫生厅为保证治疗质量,又邀请国内6名知名专家,对每个学生再诊断。那时,已经有22个学生完成了三个疗程的治疗。8月18日、22日,给学生做最终诊断,提出25名学生临床治愈,2名学生好转但可以恢复。治疗结果非常圆满,对他们恢复健康充满希望,这是我们专家小组组长说的。

 

赔偿

 

成都商报记者:学生的住院费用是学校掏的吧?

冯晓:学校全部支付治疗费用,从第一个学生开始住院,我们就把钱打到医院,并跟医院讲:“不要考虑钱的问题”。3月以来,仅患病学生治疗费用,学校已花费已接近200万元。(包括营养、交通和家属的陪护费用,患病学生补助每天50元。)

成都商报记者:学校给学生的赔偿协议中,6.1万元是如何计算出来的?

冯晓:我们定了一个原则,在法律法规允许的情况下,协商解决赔偿。6月14日,校领导在306会议室与30位学生及其家长面谈。6月22日,学校公布三个文件:一次性赔偿3万元;承诺定期对学生复查,如果疾病复发或转入慢性期或产生并发症或导致不孕不育等,经三级甲等医院专科鉴定,发病与这次“布”病感染如有因果关系,校方承担医疗费用和再赔偿;帮学生推荐工作。当时,动物医学院的8名同学同意协议。应用技术学院的16名学生不同意。7月9日,学校又出台补充赔偿协议,免大四一年学费6000元,正常恢复期(10个月)每月给1000元补贴,协助推荐工作、给予创业基金1万元,大三下学期半年学费3000元,家长误工费2000元,共计3.1万元。7月19日,17名染病学生又签了补充协议。

成都商报记者:但至今仍有10名同学拒绝和学校签赔偿协议。

冯晓:是的。7月19日,这十名同学突然从医院消失,到省信访局上访。省信访局请教育厅成立事故调查小组。7月22日,教育厅协调赔偿。三天后,十名学生又到北京国家信访局上访。8月29日,学生又从医院消失。

成都商报记者:学校为何不能满足他们的诉求呢?

冯晓:他们谈到一个核心问题,就是要求校方安排工作,而且要安排事业单位。这个我们做不到,法律法规也不允许。

成都商报记者:他们很担心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受歧视。而且不敢再从事本专业的工作,甚至抵触动物。

冯晓:他们把“布”病当职业病来看,是不对的。“布”病一旦治愈不受影响,注意防护,完全可以避免。其实他们有了免疫力,比正常人抵抗力要强。毕业后找农场之类的工作,不参加饲养,可以参加管理的。

成都商报记者:如果赔偿协商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怎么办?

冯晓:那只能通过法院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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