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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
殷健灵
多年前,跟N君去见了一个所谓的“大师”。据说,那“大师”能未卜先知,你的前尘往事均在他的了解之中。“大师”还有许多令你瞠目结舌的绝技,神乎其神。那“大师”在一个绝尘的岛上修炼,是某中央首长的“高参”。那时,N君对玄学颇有兴趣,半是怀疑,半是探究。而我也刚从学校出来不久,前景迷茫,心绪混乱,加之从小就对神秘力量着迷,一经N君邀请,便去了。更重要的一点是,N转述,“大师”没见我之前,看了我书上的照片,说出了一番颇让我吃惊的话。
见了“大师”,果然是气度不凡,有着一张酷似菩萨的厚嘴唇,据说是长期衔筷子练出来的。而且语出惊人,果真能说出你不为人知的过去。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锐利目光面前,你所有的尊严和盔甲都似乎化做了一张纸。那时的我太容易相信一切,况且正被一些难题缠绕着,意志和思想都如脆弱的飘萍,希望全在别人身上。
“大师”住在一阔绰的老板家里,举手投足都很神秘,而且从来是白天睡觉,半夜工作,最“神”的是,和他一起在夜间工作的人居然不觉得累。N是搞美术的,帮“大师”整理他的著作,已经连着几天几夜没有合眼,还照样去上班,也不见脸色有异样。“大师”解释说,他会营造一种神秘的“气场”,那“气场”还能治病。我们在一间房子里呆了一夜,“大师”作画,老板和她的妻子陪在旁侧,而我在窗前改“大师”的书稿,一夜未眠,第二天照样去上了班。不知是什么神秘力量起了作用,这一天竟不觉得困倦。
但我从来没有目睹过“大师”的绝技,主要是因为后来没有了机会和时间。但我知道,有不少文化人趋之若骛,还知道我认识的一个女作家在“大师”的点化下如入仙境般翩然起舞。
N和“大师”相处了一段时日,原有的肝病似有好转。“大师”还给了他很多忠告,以使他的人生通畅无阻。N对此半信半疑,留心观察“大师”,很想知道其中的玄妙。倒不仅仅对“大师”本人,而是对玄学,毕竟生活中还有一些以算命为职业的半仙。以后若有机会,N都会有意做一番求证,想找出其中暗藏的规律。
据N说,“大师”对我夸赞有加,还说了一些玄而又玄的话。不管怎么说,好话总是很入耳。
以后,我和N常会以“大师”的事情为引子,对玄学作一些不着边际的探讨,因为不明了,心中仍旧有很多问号。后来又遇到了一些有“灵异”本领的人,“道行”虽不及“大师”,倒也各有所长。
X除了替人掐算八字以外,还有一项很体面的工作。X的工作场所一般选择在高级宾馆的酒吧,单看这一点,就是个“现代半仙”。X巧舌如簧,只须看了你的出生日期和时辰,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两个小时,小至你的另一半的形象性格,大至你何时升迁出国,几乎无所不包。
Y主要替人看风水,自称有着高学历,住在一栋新式里弄房子里。Y看相常常不收费,似乎重在交朋友。Y的特长是,只需看名字,就能大致说出这个人的个性和命运走向,居然八九不离十。精瘦的Y像格格巫一样坐在吱嘎作响的竹椅上,眼睛看定一处,嘴里不住呢喃,像是在自语,又像在念咒语,字字句句让你心惊或不屑。
海外归侨M有一栋别墅,看相只是业余爱好。有一回在饭桌上遇到他,在场的不乏政府官员。听说M有这等本事,个个把手伸出去,或问官运,或问家庭婚姻。M的话未必都中听,那些问相的人依然点头称是,听到那些需要“当心”的忠告,脸上还现出颇虔诚的表情,显然“命运均不在掌握中”。
在一次笔会中,电视台编导J成了最热门的人物。他的房间里每天晚上排起长队,女士们等着向J伸出手去,听一听自己的命运。有趣的是,那次笔会有个景点是一著名的牌坊群,那里还有一特殊景观,替人看相的女人多如蝗虫,追着喊着要算你的命。明知对方是半吊子,仍有很多先生女士停下来,听对方背书一样地胡侃一阵。对方再怎么“捣糨糊”,总有那么一两句是说中的。
……
听说有一项调查,说是年龄越大的人群中,相信算命的人的比例也越高,而且大部分的人都算过命。我的女同事就天天上某星相网,习惯成瘾。仔细想,实在是挺可怜的。恐怕,只因是世事无常,人们觉得健康、情感、前途均不是可以预料和控制的事情,况且,现今世界,变数似乎是越来越大了。婚姻不再保险,机会选择增加了,同时也增加了失败的机率。很多人只能无助地把希望寄托在陌生的算命人的几句话上。
我一直没能弄明白玄学的奥妙,更搞不懂那些算命的人在说法上居然有不谋而合之处。那可能是一种巧合。我还年轻,面对还没有完全展开的未来,探究不明确的事物仍是我的兴趣所在。
还说那位“大师”,年前收到他寄来的印有他人像的“护身符”,据说是发了功的。我依着没有根据的寄托,随手将它夹在我的钱包里。可不久,我的钱包就在车上给人偷了,连同“大师”的那张“护身符”。可笑那“护身符”连钱包都保护不了,谈何保佑一个人呢?想想,还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