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香港老太致敬，向香港法院致敬

作者：刘长锋

    我始终认为相信一个道理：规则是为守规则的人制定的。在一些野史中看到，明朝惩治贪官的力度和决心都非常大，当然，其手法之血腥、之残忍也是空前绝后的。据说在一个小小的县衙里，连着放了三张贪官的皮，但这一招照样不管用，前腐后继的还是大有人在。就当今的法制环境而言，尽管政府惩腐的力度在不少网友看来，似乎不光力度不大而且甚有隔靴搔痒之嫌。但事实上，如果仔细做个数据统计，就不难发现，近年来因惩腐落马的官员级别之高、数量之大，用某些人惯用的类比法来看的话，绝对也是“走在世界前列的”。然即便如此，贪腐之势却仍似有“离离原上草”之蓬勃生机，前车有辙，却远不能成为后车之鉴。

    香港的法制和和廉政指数，据说在世界上都小有名气。今日看一新闻，更加深了这一印象。据《今日早报》消息：说香港66岁高龄老太，因认为在建的造价逾700亿港元的港珠澳大桥没有评估臭氧、二氧化硫及悬浮微粒的影响，因而不合理也不合法。所以老太太一怒之下提起对该项目环评提出司法复核。结果同样在预料之中，法院不但受理了，而且裁定香港环保署2009年完成的环保报告无效。大桥因此停工，预计造价或因此上涨5%。

    看到这里，我就在想，如果换作是我，我会怎么处理？我要考虑的第一是，污染污染的是大家，又不是我一个，自己做那个出头鸟干啥。第二个我必须考虑的是自己的饭碗，不管法院最终受理不受理，拟或判决结果如何，我会不会成为单位里的另类，成为领导眼中的“和政府作对者”。而且不仅如此，我还必须考虑的是，万一法院裁决的结果是环评合理，那么我会不会成为不明真相的牺牲品。我还得考虑，会不会因为申诉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自己和家人受到某些比章鱼帝更神奇的打击和威胁。所以我大多会做一个不守法者，对违法者不闻不问，事不关己，纵容违法行为，我自己就是违法者的帮凶，也是不守法者。

    再说说另外一个问题，换作我是法院的主审法官。我首先必须考虑第一个问题：准备替党说话还是替老百姓说话。其实说白了，两个都担当不起。替党说话，我不是党代表；替老百姓说话，我不是人大代表。那么怎么办，谁都代表不了，甚至常常连自己也代表不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问题没这么严重，如果逆了领导旨意，那么，冷板凳、小板凳的，会不会把屁股坐出茧子来？退一步说，不说领导，这边一个同事，那边一个同学，大家都是熟人，熟人社会就讲究这个。谁的面子不给？谁的忙不帮？总不能就自个儿孤家寡人谁都不打交道吧？因为我知道，即使做个乞丐，你也做不安心，即使警察不找你麻烦别的乞丐也会找你的麻烦。社会的发展不断地要求人坚守自己，但社会的发展又不断地强迫人背叛自己的良知。

    所以，尽管如此，但我仍不把任何贪官视为自己的敌人乃至仇人，因为他们和我一样，往往也是牺牲品。他们和我一样，没有自己，他们只是社会的人而不是个体的人。集体的进步个个体的发展总是互为促进的，好的环境使人上进，坏的环境使人堕落；同样，坏人多了环境就坏了，好人多了环境就好了。也所以，我知道，尽管我对很多事情颇有腹诽，但我也知道，自己有太多的弊病。我们没有好的环境，赖不着别人，只能赖我们自己；我们自己得做不好，所以我们的环境怎么也不好。

    内地的司法达不到香港的水平，我们的本质也达不到香港老太的高度。所以，不为别的，就为坚持独立的自我，无论怎样我们都该向这位66岁高龄的老太太致敬，向香港的法院致敬。至少他们的方向是以挑起“矛盾”不断促进团结，而我们是以“团结”为代价不断自己制造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