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赋

 罗飓

小时候，总喜欢举头，看一朵一朵的云从顶上飞过，心想那神仙真正得意，没有山水阻隔，绵软的云雾任由它腾驾。长大后，懂得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在可望不可即的兴叹之余，对那苍空又生发出丝丝缕缕的惊羡。

终于坐了一次飞机。当飞机穿破云层到达“世外”的时刻，竟有些头昏目眩起来。如絮如丝的白云，轻飘飘地挂在窗外，编织出一个水晶般空灵的世界。偶尔也有一两条如绸织的纱巾，缓缓走来，霎那间又消失在窗框下面。据说，人只有在晕眩的时候感觉最美纱，这正如喝酒 ，喝到七八分时特别兴奋。从来不明白“飞天”的感觉，原来和喝酒居然有相似之处，难怪人们都爱成仙，那些仙人每日把酒临风，上天入地，晕乎乎地飞来飞去，真是乐趣陶陶啊！

上了云端，穿行在万米高空，轻飘飘的身子更加虚无起来。有句话说得好：“既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此时，再向大地俯视，却俨然已经仙风道骨，从云海那偶或形成的天窟中，尘俗间有如蛛丝的山川楼路，都恍惚隔世般，全然陌生起来。

云是变幻莫测的，爬在云的上端，又和云有一段距离，这样的姿式，便有了一种旁观的冷峻。起初，成千上万的小山包，整齐地排列着，偶尔一两座大山突兀在那里，壁立千仞，在阳光的照耀下，雪白如银，静穆如玉。过不久，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原，平整得让人惊悸，仿佛有人用一把巨大的水平尺，刚刚抚过。接着，平原的深处忽然涌动起来：那不是一条刚刚开闸的河吗？只见那河水汹涌地漫过宁静的原野，一直奔向那遥远的小山谷。整个原野开始沸腾了！最先出现的是一棵玉树，如丝如蔓，素手银颊，站在一个光光的小山上。我以为那树下是不是该有个牧童？或者是提着花篮的仙姑？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数十匹骏马，昂首奋蹄，大概是太快了吧，四溅的烟尘很快弥漫了视线。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急？正想着，烟尘减缓了舞动，当中现出一条小路来，蜿蜿蜒蜒的，像刚被洗过一样，晶亮亮地弯入一片楼阁之中……

人说“仙乐飘飘”，此情此景，不正该来点音乐吗？恰巧，飞机上的广播响了。回过神后，朝飞机的西侧看了看，天边一个闪亮夺目的圆盘，旁边几座火山，都红彤彤地燃烧着。

太阳就要下山了，地面上的灯火次第亮了起来。在云雾隐约之中，这灯火渐渐地悬浮起来，瞪大眼睛仔细看时，却最终亮进了无边的云雾中，仿佛寥落的星空，给云雾增添了无限的神秘。

或许，那云雾中真的住着神仙？当飞机“青云直下”的时候，我想到了一首歌：仙山隔云海，神仙乐逍遥……顿时，对这云空，我竟非常依依起来。

                                            2002、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