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贝能否埋藏美国足球？

薛涌

贝克汉姆以五年两亿五千万美元的天价，转会洛杉矶银河队。当天小贝转会的消息充斥了美国媒体。即使是开世界杯，美国的媒体对足球也没有这样的热情。莫非美国真成为一个足球之国了吗？

然而，首先闪现在我脑海里的问题却是：小贝能否埋葬美国足球？

要知道，在小贝出生那年（1975），世界球王贝利跑到美国，以三百万的价码加盟宇宙队，进而招来贝肯鲍尔等世界一流球星。结果呢？以这两位“老贝”为首的明星，仅引起一场美国足球的虚火。到了1980年代，北美足球联盟因为入不敷出而倒闭，仅剩了室内足球联盟，也算是如今的大联盟的前身，苦撑到1992年才收场。1993年，美国足联和世界足联达成协议，在美国成立大联盟职业联赛，主办完1994年世界杯后，在1996年正式开张，最近职业足球才勉强站稳脚跟。

应该说，如今美国的足球已经今非昔比。小贝不至于步“老贝”们的后尘而埋葬美国足球。但是，小贝转会大联盟，对美国足球界来说绝不是笔好买卖。

先看看他的价码：五年两亿五，已经比所有现役的美国运动员高。比如美国棒球明星Alex Rodriguez十年的合同价值观2.52亿美元，大家熟悉的篮球第一中锋Shaquille O’Neal六年合同1.52亿美元，橄榄球明星Michael Vick十年合同1.3亿，冰球明星Jaromir Jagr八年合同8800万， 没有一个能和小贝比。可是。棒球，篮球，橄榄球在美国，比足球的市场规模都大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老实说，大联盟战绩不俗，最近几年上座率能维持在一万五左 右。不过也仅此而已，况且比赛甚少。一场橄榄球赛，则动辄十多万观众，电视观众更是不计其数。是人家几十分之一的大联盟，却支付更多的钱，当然不能说是笔 好买卖。

美国人很会做生意，又有北美足球联盟垮台的前车之鉴；况且，大联盟的主席Don Garber是个经济学家，何以这样糊涂？这里自有一翻道理。

首先，是大联盟正好处于一个历史关头，需要小贝这么一个人物。大联盟开张后步履维艰，到2004年已经赔了3.5亿 美元。但是，经过多年经营，大联盟维持了平均一万五的上座率（一般而言，财政持平需要七千的平均上座率），去年季后赛平均上座率突破两万，广告收入增加， 赢利前景看好，已经渡过了生存危机，在职业体育里站住了脚。在过去两年，大联盟增加了三个俱乐部，六个新的投资人（早期则是大部分队为一两个投资人拥 有），建了六个专用足球场。特别是小贝加盟的银河队，投资建了专业足球场后，马上开始赢利。去年，大联盟又第一次签署了有偿转播权，福克斯足球频道一年将 支付200万美元的电视转播费。

第二，美国足球已经具有很高的水平，大联盟至少达到欧洲强国的乙级水平，国家队也有和欧洲强队分庭抗礼的实力。最近大联盟正准备和墨西哥甲级联赛举办大赛，决出谁是北美的老大，影响在扩张。

第三，足球在美国日益普及。在年轻人中，足球已经成为最受欢迎的运动之一。“足球妈妈”的称呼不胫而走。三十岁以下这一代，足球素养已经算是不错。更不用说酷爱足球的拉美裔移民已经有三千多万。市场潜力相当大。

不过， 即使有这么好的势头，美国的足球无法实现质的突破。大联盟的上座率在一万五上停了几年，美国人还是习惯于踢球不看球，甚至足球运动员也会看橄榄球而不看足 球。美国足球水平不错，但大家就是不认。墨西哥败给美国几次，还是觉得美国人不会踢球。在这个槛上，小贝一来，也许能翻转局面。许多人可能因此马上觉得大 联盟也得看了。上座率一下子会提高几成。比如小贝加入银河的消息传出后几个小时之内，一千多张季票就卖了出去。换句话说，美国足球的产品质量已经有了，缺 的是个商标。小贝正是这么一个商标，他能把好货推销出去。他这五年之间，如果大联盟的上座率从一万五涨到两万以上，季后赛有三万多观众，那就是个重大成 就，美国由此可能成为足球强国。况且，小贝这两亿五，工资是5000万，另外5000万是俱乐部赢利，再5000万是球衣销售权，还有一亿是来自赞助。要赔并不是大联盟一家出血。

不过，即使如此，从财经的角度看，这是笔坏买卖。小贝在欧洲拿不到这样的钱，在美国不值这的钱。即使美国急需他，给一笔比欧洲俱乐部多一点的钱就可以了，何必如此破费？

最大的危险是，小贝已经没有一流的水准。他不过是个皇马的替补，25场比赛仅上了7场， 一流的名气，二流的水平。不错，美国大联盟的水平低，他可以欺负欺负人，可能有比在欧洲更好的发挥。但是，美国人也并非那么菜，大联盟的队员也不会一听他 的名气就腿软。看看去年世界杯表现极差的美国队，甚至在少一人的情况下让世界冠军意大利队一筹莫展，小贝能有多少逞能的余地？更何况，小贝已经31岁，比当年35岁的贝利年轻，但说不行就不行。一旦表现失准，球迷们则会说：一流也不过如此，大概足球就是没有意思。真若是那样，这些钱就都打了水飘了。

大联盟 本来严格坚持限薪原则，非常成功。到了阿杜出阵，限薪开始被突破。去年则定下了所谓的“贝克汉姆规则”，即为了吸引小贝这样的球星，正式突破限薪，规定每 个队可以雇一个年薪不封顶的队员。这一指标，各队还可以彼此交易。比如纽约红牛队，从别的队买了个指标，可以雇佣两个年薪不封顶的队员，目前正瞄准皇马的 罗纳尔多。可见，在未来几年，在大联盟登场的不是一个小贝的问题。小贝效应，正被各队普遍关注。如果他能有所作为，估计各队都会跟着下赌。

然而， 正如大家在世界杯中看到的，腰围不断扩张的罗纳尔多，对付日本队可以八面威风，碰到法国队就成了两流。把这种人老珠黄的明星引入大联盟，无助于提高水平。 美国足球真正的出路，在于和拉美足球融合，发掘美州的明星。等时机成熟，两亿五这么大的钱，至少应该请一个欧洲一流俱乐部里一流的正选，至少保证七八年的 一流球艺。引进小贝不仅是投资早了几年，而且投资的效率很难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