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校园依然热闹，正在举办亲子擂台赛。礼堂里家长和孩子正在一起折纸飞机。说是一起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家长在忙，小孩子又菜又爱玩，在旁边吵吵嚷嚷。与辅导作业相比，倒也是一派祥和气氛。

如果通过监控看去，细心的朋友会发现一对父子格格不入。儿子安静的制作，一旁的爸爸偶尔比划着什么，大多时候都东张西望。如果监控回调几分钟，你会看到儿子对爸爸耳语的画面，后者凝视了一会儿大屏幕上的比赛规则，然后给了前者一个坚定的眼神。如果监控有声音，你会听到爸爸说的那句“法无禁止皆可为”。

“时间到！”老师宣布。小朋友们到中庭一排排站好。地上早已画好标线，远处的体育老师拿着记分牌等候着。没有人注意到有位小朋友手里的“纸飞机”与众不同。他攥的很紧，汗水侵进其中。此时礼堂里的老师抓紧“收拾残局”，耳朵灵敏的朋友会听他自言自语“一整瓶胶水竟然用完了？嘿，玻璃胶也是！”

很快轮到这位小朋友。他和爸爸互相点头示意，忐忑的走向起飞线。“预备~”老师喊起口令，每个人都做好了投掷的姿势，一看就是老师提前指导过，很漂亮、很统一、很规范。“扔！”数架纸飞机争先恐后的在空中划过糟糕的弧线，迫不及待的亲吻大地，嬉笑声、惋惜声在中庭回响。打破和谐的是体育老师“唉~”的转音，立马变成“呀~”的降调。原来是一架“纸飞机”突出重围，超过了地上画的线。待定睛看去，“谁扔的纸团？”体育老师批评道。小男孩快步跑过来红着脸小声解释“这不是纸团，是我的纸……”小男孩觉得并不贴切，立刻改成“……作品。”老师大声说“纸飞机比赛你做纸团干什么？下去！”纸团被无情的扔进垃圾桶。小男孩低着头失落的往角落走，并没有看到身后这道漂亮的弧线。但爸爸看得真切，三步并作两步向体育老师解释。老师一边看着下一组一边回复什么，喧闹的环境听不清楚，最近的家长也只能听到“纸飞机”几个字不断重复。爸爸最后点点头、抿抿嘴，挤出一丝笑容，也失落的往角落走去。两人走路的样子颇为相似。

比赛很快结束，大伙儿热热闹闹的来到操场。舞台早已搭好，几个大盒子整齐的摆放成三角形，最上面是一个飞机模型，爸爸一看就知道是孩子最喜欢的款式。可是再看孩子，却低着头用脚尖踢着操场的人造草坪。

颁奖典礼固然先是校长讲话，喇叭不太清晰，加之这对父子另有所思，只听到“创新”二字出现了几次。一个个小朋友的名字从刺耳的喇叭里传出。毫无疑问的，没有小男孩的名字。随后的画面如电影剪辑缺乏衔接的一幕幕切换：颁奖音乐响，台上的小朋友高举着奖状笑容天真灿烂，台前一排家长高举拍照，爸爸和其他家长一起机械的鼓掌。此时他的衬衣被拉了一下，低头是儿子仍旧蹂躏着草坪只说了句“都结束了，我们走吧。”人群依旧热闹，没有人注意到一对父子早早离场。路过礼堂，谎称有东西落下他们又进去，屏幕上依然展示着纸飞机比赛规则。这次他们读出了声。

爸爸蹲下身和孩子说，“你看‘剪刀不能作为纸飞机的一部分’谁会把剪刀折进飞机里？”小孩“噗”得笑出了声。爸爸继续分析“这么细节的事规则都考虑到了，所以刻意的漏洞正好埋下创新的种子。没有说一定要做成飞机模样就是法无禁止皆可为！我们做成纸团就是合规的！”小男孩点点头。“做成球的样子可以很好的减少空气阻力，用一整瓶胶水可以增加重量，你的想法太好了！遇到胶水泄漏的问题，你又用玻璃胶密封，你是怎么想到的？爸爸真为你骄傲！”小男孩笑得更大声了。“你的作品不是捣蛋，是导弹！点亮夜空，惊醒梦中人。”“可是爸爸，老师说……”爸爸打断他，“我们不必靠他人评价。标准来自内心。你是对的就相信自己，虽万人吾往矣！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什么意思啊？”“哦，中学老师会教的。”爸爸还想说明规则下还有一套暗规则。想想算了，自己也才有所悟。

离开礼堂，操场上的人群已开始散去，远处的舞台还立在那里。小男孩又有些失落。爸爸都看在眼里。爸爸注意到班主任老师在舞台旁整理东西，橘红色的奖状远远的就能分辨。灵机一动对孩子说“你站在这里等下，和老师打个招呼再走，比较礼貌。”不多功夫，孩子看到爸爸招收示意，一路小跑而去。没有注意到老师在旁边用记号笔写着什么，读者若凑近才会发现是一张写错了奖状。

爸爸俯下身对小男孩俏皮的耳语道“还有个奖没发。”然后直起身，模仿刚刚颁奖老师的口吻大声说：“接下来颁发别具一格奖，表彰富有创新的小朋友，请xx班xxx小朋友上台领奖！”颁奖音乐再次响起，因为是手机放的，没有引起其他家长的注意。小男孩骄傲的登上讲台，向班主任老师郑重敬礼，并接过奖状，不可置信的发现上面粗粗的笔写的真是自己的名字！小男孩注视着台下的举着手机拍照的爸爸，没有瞥一眼背景里散场的人群。

路过空空的奖品区老师小声对爸爸说“哎呦，但是奖品都发光了”。“没关系，你知道哪里买的吗？”老师指了指对面的大卖场。

模型飞机放在卖场最显眼的地方，但是收银员只见父子俩捧着一只皮球离开。如果模型飞机有听觉会告诉你他刚刚听到的对话。

“喏，好像就是这款。”

“原来是模型啊，又不能动的，假的！旁边这个皮球是真的可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