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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拾遗(过黑石头)
第二天出了威宁,便又是一路爬坡,路边的绿色慢慢消失,虽然现在是春天,草木复苏,万象更新,可这里还是春寒料峭,积雪依然躲在石块的缝隙之间,顽强地偷窥周围的一切,仿佛在讥笑大地的无能,连头发也长不出来,看这穷山饿石,真是连苍蝇都不下蛋,拉屎也不长蛆的地方,也怪可怜的。
下午5点多钟,班车到了名叫“黑石头”的驿站,此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孤零零的十几栋房子,因为此地是高寒山区,气候恶劣,寸草难生,周围连山民都没有。可此驿站就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口,所以此驿站,说来也有几百年的历史,现在班车停在这儿,准备过夜了。下车后我便让一个教练去办理住宿,因为办理住宿,手续繁杂,效率极慢,我便带着队员去食堂吃饭。
这个食堂没有什么菜谱,在柜台上放着四脸盆炒好的菜,和一水桶汤。名副其实的四菜一汤,大家坐好后,另一个教练去买饭菜,没一会儿那个教练,面有难色地跑来对我说;“就这菜!太差了,你去看看,怎么办?”我想这四菜一汤不是可以了吗,可是过去一看,一盆是酸辣子炒土豆,一盆是酸淹菜炒土豆,一盆是大葱炒土豆,再一盆是大葱炒回锅肉,总算有一个荤菜,可是这个回锅肉的肉片,不见红色,晶白透亮,汤是酸菜汤。我就问店家,还有什么菜吗?店家回答到也干脆,有四菜一汤还嫌少?这四菜一汤的原料,也是四样,酸菜、大葱、土豆、大肥肉。无可奈何也只好凑合了,可是端出来的饭,我又头痛了,这苞谷饭吃在嘴里,米饭极硬像子弹,苞谷像粗沙,无法下咽。我说;“这饭怎么这么硬。”一个农村的队员对我讲,这饭《扎实》,米在掏了以后,不是煮的,不加水,上面撒了苞谷,直接蒸。我想北方的窝头,我也吃过,也没那么难吃,这儿的苞谷不是磨成粉,而是碾成粗沙粒,撒在饭里一起吃,要有多难吃,就有多难吃,我只好要了点酸菜汤,倒在饭里,变成汤泡饭,泡了一阵子,泡软点了才吃下去,看来我这个城里人,是娇生惯养了,红军长征的时候,有吃的,就不错了。不过我一看队员们吃的,大葱炒回锅肉基本没动,大葱炒土豆去了一小半,酸辣子炒土豆去了一半,只有酸淹菜炒土豆去了一大半,我的队员们吃相,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看来运动员食堂的油水还是蛮大的,所以大肥肉也不吃了。
我草草地才扒了几口,去登记住宿的教练跑来气喘吁吁地说;“住宿有问题了……”我说;“别急,慢慢说。”他说;“四人一间的小房有五间,20人一间的大房也是五间。现在小间只有一间了,大间到是空着二间。”我说;“别的又没有旅馆,这儿独此一家,只有住大间了。”他又说;“这大间是一个大炕,统铺。”我说;“什么?这不是马店吧?”他说;“差不多!”我又说;“你别急,先吃饭,吃完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匆匆吃完,一丢饭碗,我们又去了这个独家“马店”,仔细看了小间和大间,我决定只要一大间,我说;“我们带来了10个男生,10个女生,加上二个教练,一共23人,这一小间谁住也不合适,把女队员分去和别人住大间,我不放心安全,反正现在像在火车的硬座车厢,在一起大家放心。”于是和“马店”的服务员商量说好,只要了一大间。交钱的时候,才要了我们6元,4人一间的小间,一人8角,通铺一个铺位3角,20个6元。我说;“还真便宜。”,服务员说;“就3角一天人家还嫌贵呢。”说来也是,人家一天的伙食费也就4角。
我领着大家,随着服务员去了大间,进了屋子我对大家说;“这里的现状就是这样,没有小间了,只有大通铺,和别人在一起我不放心,特别是女生,今天在这儿,总比在火车上好,现在大家听我安排。”首先把所有人的行李、提包,放在大炕的中间,垒一条线。女生睡里边,男生睡外边,晚上和衣而睡。然后把着20床被子,都拿出来仔细检查,有没有虱子?还有太脏的,全都扔一边去,枕巾、枕头全部拿走,晚上睡觉用军大衣裹成卷当枕头。被子经过检查,能用的只有11条。全部整理停当,时间还早,大家开始了玩耍,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今天大家丝毫没有因为住大房子而不快,反而都显得十分兴奋,也十分高兴,可能是大家首次一起住大间吧。
到了7点半,我让大家拿出作业本,坐在炕边的长条凳上,让他们趴在炕边做作业,我给不同的年级,出了些数学题目,如果有不会的,可以互相问,但不许抄。然后我又让二个教练,趁现在给队员批改训练日记,因为这二天队员虽然没有训练,但我给队员布置了任务,要把一路的见闻记在训练日记上,即使没有见闻,也要像写作文一样,一天写一篇,哪怕是写风景也可以。我特意挑了,昨天和我一起逛街队员的训练日记,把其中描写打架的几本挑了出来。到了8点半,我让他们全停下,让那二个教练去改作业,又叫大家拿出训练日记,然后把挑出来的那几本,让他们自己念日记。事后我简单地评论一下,今天的日记作业,看见过打架的写观后感,没见过的,听了此事的写听后感。我心里早盘算好了,明天要他们写《什么是勇敢》。
到了9点半,我让他们收拾好作业,出去洗脸、洗脚,准备睡觉,一切打点停当完毕,我对大家说,今天晚上睡觉都不准脱鞋,否则一双臭脚,大家都别睡了,我就开玩笑地说,有意见的举手,结果有一个举手,我奇怪地问;“你有意见?”,这个男队员不好意思地说;“我脚臭,我自己闻不到。”原来他没听清楚,以后其他队员给他的外号叫“臭脚”,就这个“臭脚”后来成了运动健将,那是后话。晚上睡觉时把被子,翻过来里朝外,几个人横着盖一床被子。本来被子就短,正常的也是〈申、由、甲〉,盖头盖不着脚,盖脚盖不着头,个子大一点的二头盖不着,现在干脆横着盖,反正不脱鞋,让它“申”一回吧,就这么凑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我又带着队员去吃早点,才到食堂门口,一股刺鼻的馊味,迎面扑来,我进食堂一看,吃的是酸米线,于是走进里面,看到盛米线的笸箩,我掀开盖米线的布,一股馊气冲天。我出来后对大家说;“不能吃,米线已经变质了。”可是有的队员对我说;“米线不馊就不酸,不酸就不好吃,吃的就是酸米线。”我说;“少废话,吃出病谁负责?不准吃。”我想当地人,因为穷,可能有吃馊东西的习惯,但我们不能,吃坏了肚子,还比什么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好在门口有卖烧饵块的,这饵块是用米冲的,和我们南方的年糕一样,只是这儿是做成了大饼状,放在火上一烤,然后抹上辣子。我想这可比酸米线卫生多了,也能充饥,于是买了好多烧饵块。
上车后,我对那二个教练说,回来的时候,怎么也不走这条路了,回来走会泽,想必路也该通了,进了咱们曲靖地盘,什么都好办,人说贵州“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真是够穷的,而云贵边界就更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