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蛮喜欢戴安·莲恩,面颊那么清瘦,头发再束得怎么紧致,也依旧会有几络发丝漏将出来,挂在额前和耳畔,像焦黄色树叶落在林荫道上,优雅又性感。笑起来的时候,你宛若看见一块艳丽的丝绸被轻轻撕裂,那种脆弱到极致的美感,怕是很难在别处可以领略。从前我只看过一个女演员是可以媲美莲恩的,那就是《白色夹竹桃》中的米雪尔·费弗,她们忧郁的双眸都同时深陷进眼眶,望向你时好似是用眼神书写一首迷惘之诗,她要什么,不要什么,其实自己都不清楚,但是她对于应该怎么去要,怎么不要,却了如指掌。
多可怕的女人,又是多美丽的女人,莲恩在《不忠》里的表演足够杀掉我们,她第一次躺在情人的床上,被一具年轻的肉体紧帖上来时,表情如此不安,嘴里喊“停”,身体却在要,初次出轨的激情如此教人陶醉,以至于她坐上返家的电车,还崩不住心中的喜悦,不禁掩面窃笑起来。我依然相信这样的莲恩是深爱着丈夫的,她回到家中依旧为孩子做饭,头发保持凌乱的状态,偷情削去了她一半的神智,还残留下另一半在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婚姻生活里,她烤鸡的时候开始烤糊了,意面煮成了浆糊,儿子说她有些精神分裂,她都不好答话。但是,请不要怀疑她的美丽程度,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暗灰的密室里摆放着的一颗钻石,闪闪发亮,那种被环境所迫而刻意遮盖起来的芬芳最容易泄露,丈夫她的容光倾倒,猜度她觅到了驻颜灵药,随后便去追查那“灵药”的来源。
一个年过四十的妇人,在尘埃与旧书堆积的简陋公寓里和法国男子做爱,他揭起她的上衣,在她柔软光洁的小腹上轻轻吹气,难以想像莲恩居然还有少女般的小腹,不见一丝褶皱,亦没有多余的脂肪,它只是在身体上划了个销魂的曲线便再也不动,奥利佛如今将嘴唇挨近那里,她幸福地差点儿落泪。此时她在想什么?大概会不断忆起自己与奥利佛第一次邂逅的场景罢,狂风阵阵的下午,她抱着纸袋路过那幢公寓,被风吹得跌倒在地,磕破了两只膝盖。他走过来,手里的书亦吹落一地,于是捡起书,问她有没有事,她请求他为她叫车,他照办了,可是所有的出租车都和她作对,没一部停下来;于是他建议她进屋去,好给她帖创可帖,她站起来的时候,一辆出租车正好开过她面前,她假装视而不见,跟他进去了……像所有言情小说的开头。
要我怎么形容两人后来的痴缠?情欲成了一切,他(她)们在楼下的咖啡馆接吻,她和女伴们聊天的间隙藉上厕所的机会与他翻云覆雨,在电影院里像所有情侣那样亲热。莲恩不会不明白这堕落和危险程度,只是她不能自拔,矛盾的煎熬居然使她愈加娇艳。直到丈夫走进她情人的寓所,用一只玩具砸开了对方的头颅,那惊人的绽放才算告一段落,她为这黑色秘密感到绝望,还来不及为逝去的情人落一滴泪便急着为丈夫求解脱。从此刻开始,她奇迹般地恢复了从前的形象,和丈夫紧拥时亦只表现出一个妻子特有的哀怨惆怅。
罪恶真是强力春药,得知真相后的莲恩在街道交叉囗的红绿灯前提出逃亡的请求,她希望可以和丈夫一道远离这个城市,去别处重新开始。此时,她的面庞又开始明亮起来,似是要从幽暗的地里开出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