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之殇

 

  焉然

 

 

    二

 

 

我要打开你封存的酒

敞开掩藏的情怀

我对你的阅读，专注于

那些不需要光环的人

那些曾与我一起，一文不名的人

他们与你，组成能量的金

连同，积攒了千年的爱

储存于巨富与丰厚

在你稚嫩、滋润的春天里

他们的青春，被你用岩石与火铸成

但我想说的是你与他们之间的爱

小伙儿虎头虎脑的爱，姑娘们风风火火的爱

他们不迷恋糖水的甜

叮咛被装进背襄

青涩与温婉被你收藏

汽笛为他们喊出暮鼓晨钟

小伙儿豪放于电煤钻与岩石撞击的音响

姑娘的骄傲是机车与铝线触碰的火花

你的岩石可以沸腾

北井口、南井口

天天为你扮上浓烈的彩妆

“产煤大会战，奋力夺高产”

一个被时代突显的名字

一个引领钢和电的名字

一个贴紧百姓与生活的名字

一个与国民经济有关的名字

----煤。但我熟悉的

是你另外一个名字---乌金

但我更愿意把你叫做---黑金

黑色的金，可以燃烧的金

黑，是你的纯正，是你不改的致纯

在创始之初，我的父辈，而后是我的兄弟

一镐一镐，把你从地心里掏出来

从此烙上了与你同样的颜色

身体里的血，流着你燃烧的红

你们都是宙斯之子，同一种秉赋

纯净、豪迈、钢烈

你们一起淌过时代赋予你们的

辉煌和黯淡，你们分享快意恩仇

同赴江湖风浪，一起咀嚼过

野菜的清苦和老酒的绵长

 

 

你们甘于同样的交付

光来了，电来了，钢花红了

太阳之石---宇宙的加冕

驱逐了冷，好日子也该来了吧

我预备好种子

预备好身体、预备好血液和火柴

预备好成长的记事本

记录，你在每一个清晨与黄昏

火热与悠长

 

 

 

井巷、道路、河流、还有那群人

以及煤尘、热值、瓦斯、含硫度

一切都被命名

每一段挖掘和开采，每一柄

从父亲用旧的手镐

和兄弟启用的电煤钻

我在你体内找不到一处陌生

最好的晨昏

是在轨道被矿车的重复碾压

你以山的晴朗，我被你含在嘴里

挥霍欢喜和爱

 

 

一些你的定格

是很高很粗的烟囱，与很长很响的汽笛

它们，都是幸福，都是蓬勃

追逐太阳的脚步，属于那群汉子

他们是我的父兄

汽笛一声，他们快于奔马

如果嘶喊，那一定是黑金成炭

他们咽下许多酸涩，疼痛得了悟

频危之界有救赎的号令

光辉沦陷，绝地重生，爱将重启

一颗最后的菩提，蕴藏于厚重

以地壳深处的简单，把自己酿变成酒

醉于暮晚，梧桐落下几颗果实

 

 

男人和孩子，等着桌上的米饭和蔬菜

女人们在厨房里忙碌

守着灶上熬煮的一锅乳白的汤

远处有井巷、列车无止境的蜿蜓

电机车与铝线以固有的线条

剪切天空与夕阳

日子在指缝，亲人在身旁

母亲的腹中，孩子一天天长大

父亲的眼里，矿井是果子里的核

那年月，四季简单

黑金安祥

 

 

 

在你的角落

藏有我写给你的私信

每一页都爬满了我的情爱与痛苦

在重返你的时光

我必须先擦拭一把生了锈的鎯头

一些暗语，被人写进你的身体

我不指望由你的井巷、矿车

攫取收获

也不指望从你的命里超脱

你老了，但你的骨头硬郎

尽力撑着几代人的向往

我要按响你身体的某个音符

让你的立体画赫然重现

 

 

 

我与我的父兄，获取你的黑

赠予的黑，跳跃的黑，纯粹的黑

我需要你更好地活着

需要你寻找，给予我们

更好的生活。需要你

不被贪婪沾污的幸福，需要

不被地下水淹没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