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高唱“东方红”

前天就拍夜戏，到早晨4点。昨天又拍夜戏到早晨4点。配合拍戏的村民们已经无法忍受了。估计除了“吃饭免费”这一点还能有点吸引力，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凭好奇和热情继续配合下去。

所以，今天，他们早早地睡了。留下我们在没有喧闹的村名儿童们的围观状态下，一直到今天早晨5点。

我在换机位的间隙走出门外，听见苗族老乡的公鸡们此起彼伏的互相传递黎明即将来临的消息，回头再看看导演。

这个女人，居然毫无察觉的样子，脑袋恨不得铁贴着监视器，反复看刚刚反复拍了11条的那段戏。终于再发现不了什么让她有理由“发飚”的毛病，只见她很顺便的点一只烟，顺便咳着吃一粒润喉糖，心满意足地往座椅后背一靠。……从背影看，她的心满意足，着实的可爱。

再回头看看屋里屋外忙着布光调机位的摄影、灯光、道具等等各位师傅们，说真的，我立刻就消灭了已经有点要恃宠生娇的苗头。我真的很困，他们可是不但困而且累！我还能这样闲散一会儿，他们不能，连上个厕所都跑着跑着回。现在，看他们，熬到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苦中作乐，争抢饼干充饥。

剧组里，每当你道一声“辛苦!”,回应你的一定是“心（辛）不苦，命苦！”。

我曾经冬天入冰河，夏天穿棉袄的戏都拍过，很需要勇气和精神，也真的是很苦很累。可是，我一个人入冰河，工作人员就有至少6人下水——两个人把机器，剩下的人负责我安全。我夏天穿棉袄，工作人员则是暴晒烈日下，眼看着露皮肤的地方被晒红，一层层的脱皮……。所以我从来都知道工作人员只会比我付出更多。只是工作人员习惯了辛苦。

我很听不惯、看不惯动辄就说哪个哪个演员拍戏熬夜哎呀哎呀如何如何辛苦哎呀哎呀如何如何敬业，好像这世界只有她自己，根本不存在每天上上下下搬机器挪移动轨的人，也没有因为你一遍遍笑场、忘词而一遍遍举起沉重的话筒杆，比您提前一个小时到现场却比你晚一个小时回驻地休息的人！每次听到看到这样傻乎乎的媒体报道，我都恨恨的嘀咕一句：查查查，哪凉快哪儿去啊！

我习惯了最后结束时再对所有工作人员说“谢谢大家，辛苦了！”。因为这时候往往是大家都只顾着比谁先回驻地快而快乐时候。所有的疲惫，都在这时候暂时被忘记。如果到工作结束的时候总在“混乱”中大声地“感谢！各位辛苦！”，会可爱的发现，无论多么混乱，总能听见“不客气”“你辛苦”之类的回应。

刚刚也不例外，以为没人会回应我，却在耳边乍起“气儿师傅”的回应……其实，谁也顾不得在意什么人问的是什么或什么人回答了什么……

今天早晨5点多收工。山里天亮得晚，却渐渐显得出发白的东边。回家的路上已经有好些苗家妇女背着比自己高出好几头的菜筐去赶集了，场面比较壮观。甚至一时间挡住了我们的回家的路。

剧组人管这时收工叫“高唱东方红”。工作关系我们是习惯了辛苦，这些勤劳的苗女们也早习惯了这样的辛苦，但不知她们有没有心情会想起“东方红”。

也许，我们的“东方红”有终点、有盼头，而他们的“东方红”说不定就是一生的命运了。

可惜没有拍到这场面的照片。

（抢）

（忙）

（等）

（闲）

（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