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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能够看见海，这很重要，看不见海就不知自己在哪里。看得见海就能看见海上的霞，海岛的云霞一般只有二种，一种西瓜瓤那样红的，一种南瓜瓤那样黄的。大团大团半个天都是的西瓜瓤南瓜瓤看在眼里就会让人饱，南瓜瓤不能生吃要煮熟。如果这里曾有过屋，屋里曾住过人，就一定会有烟火的痕迹。

山上的石头都烟灰色，一层又一层爬着枯白色的地衣，地衣在某一个季节里生长，你看不出它在生长是因为它四季都是枯白色，这种地衣就长在石头上，而且只长孤石上，与山连在一起的岩石上长的地衣是黑的褐色的，木耳一样。泥土上偶尔也有地衣但大多数是苔，草一样的苔是翠云草，有植物中最苍翠的颜色。而孤石上的地衣只是枯白，看上去像是石头风化的颜色，但如果你用指甲挖一下，能剥下一小块灰白，露出石头麻花的本色。

阿呸一路寻来的方石都是枯白色，这些方石都穿着白色地衣，把这些穿衣服的石头脱光这需要费很多时光，阿呸没法寻找那些石头中的烟火痕迹。阿呸只好用鼻子闻，这也只是下意识的一个想法，人看不见东西时会用耳朵听，听不到声音会用手摸，这都下意识，乃至舔一舔嗅一嗅，一样不行换一样，都试过还不明白时，就会琢磨，琢磨就是想，阿呸现在闭着眼睛在想。

这其实没什么好想的，方石不是天生的，方就是人琢的痕迹，有人就有人间烟火，想剥掉地衣寻烟火痕迹无非是多找一样证据。无非是想自己心里明白的事，你阿呸要证据干什么？你又不打算向人说破。那就不想。不想就没必要闭眼睛，也没必要坐着。阿呸这就忽然站起来刷地睜开眼睛。

他还大叫了一声。不想就不想，叫一声就多此一举，但这并非故意。鸟被惊飞，看过去有一片红，这是早夏，是山上一种叫葛公的浆果成熟季节，葛公有许多种，其中的一种叫覆盆子，而阿呸眼前的葛公比覆盆子还红还大，这种野果是多年生的树莓，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红滴答。这里的红滴答红成片，果子如杨梅大，刚才的这一对山麻雀是钻在地上拣落果时被阿呸的叫声惊飞的。

麻雀吃不着长在枝头的红滴答，红滴答的枝上有刺，麻雀停不下去，麻雀是不会飞着啄食的鸟，能飞着啄食的鸟不吃素，比如燕子。麻雀人一样杂食，所以它吃红滴答只能地上拣。野果如果没有麻雀来枝头抢，这就多得到处是，红滴答是繁果的植物，它为什么要结那么多的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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