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了近四十年烟。十八岁那年羡慕人吸火，很刻苦地学，学了一星期才学会。烟有苦味，还有辛辣，其滋味像极人间意况，应当也算人间烟火。香烟于我，已经成了精神的一部份。从前也曾戒过，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烟突然提价，好多烟友乘机戒烟，但成功者廖廖，我戒了一星期，复抽时烟量翻了番。于是绝念不提戒字。以至后来练得人烟合一。

有朋友戏称，我的精气神都在夹烟凝思时的那种神情中，那种范叫烟范，食指弹烟灰的动作，三十多年下来，弹指间的那种灰飞烟灭，已经成了思考与行为的一部分。

无法戒烟，终于得了肺气肿。肺气肿什么肿？就是橡皮筋松了，看上去松垮样子，仿佛肿的模样。我觉得我非常对不起我的肺。肺兄胃兄以及五脏六腑诸兄，以及全身上下与我休戚与共的每粒细胞兄，检讨起来都缺乏善待，病中反思，确实都是需要赔礼道歉并且重视的。

老之将至，盛年不再。羞于提戒，限是可以限的，日抽烟限十支内，也是旧山河重拾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