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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挢

(2012-10-26 22:10:33)
标签:

杂谈

分类: 《青绿》(非虚构长篇)

    我外婆丧事的主角是大舅,他必须披麻带孝,帽子衣服鞋,都是粗白布,一身缟素。粗麻绳一道道络在头上和腰间,像是一种困缚。这是戴重孝,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资格,除了我大舅,另外可以这样穿戴的人是我的二个表弟,我们其他的人都不可以,按理来因如果算是我外婆的儿子,也可以为我外婆穿戴重孝的,但来因没能赶回来,我们无法通知到他,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后来知道,如果他在,他未必能像大舅及表弟一样用粗麻绳缚身似的戴重孝,因为这涉及阴荫,祖坟的风水会落在重孝的子孙那,外人是不可以的。所以这个礼数不是按情感来派的,是按名份与血脉来定的,大舅与来因都有儿子的名份,与我外婆都没有血亲,但大舅姓桑,与我外公有血脉,因此他是这个家族的正统,唯他及他的儿子才能代表血统,才能为我外婆执这个礼。严格地说这丧事不只是我外婆的丧事,是桑家的丧事,我外婆的坟碑都是我外公的名字,我外婆没名字,只在旁边有一行小字,“同室卢氏”。坟碑是我外婆年青时为我外公做衣冠塚时自已请人刻的。

 


    令我忿忿的是,我也没有这个待遇,在我一生的所有亲人中,无论是血脉还是亲情,无人可与我外婆比,包括我的父母,这与我从小养在外婆家有关,她对来因对大舅和表弟们的好是一种表达,而对我的情感是一种自然,这从她对我的嗔怒里可以看出,她对我无可奈何,骂着骂着似怨似笑,忍不住就转过身去忘记了,而别人的错她一般会记好几天,而我大舅的不好则会一直记着。如果外婆的丧事可以我外婆自已作主,我知道被麻绳绑得最厉害的人应当是我,但我只是外甥,只配手腕上系一条很细的小麻绳,挽着一朵很小的布花。

 


    对我外婆的死,我在当时没法像姨及表弟们那样号啕大哭,甚至连悲意都没有,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我察觉别人对我的反常有所诧异时,我哭了,我其实只是为我没资格像表弟那样戴重孝而哭,是委屈。对死这样的大伤痛,后来我习惯不哭。只是发呆。绵绵不绝地记得。或者做梦。我至今仍做我外婆的梦,醒来坐着发一会呆。我对我外婆死的不痛不悲不怕是有悖人情的,这个我自已也知道,后来许多人都知道,但他们都没说什么。

 


    大舅的背天生是弯的,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的样子,他穿着孝衣跪地伏拜时,配有鼓乐,他顺势倒下去的样子十分厚重,我甚至能把许多喧嚣分开,听到他膝盖触地时的那声脆响。小表弟们跪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青竹竿,学着他的样子匍匐着不敢东张西望,青竹竿双手执着好像代表着什么,如果没有青竹竿,双手空着,表弟们和大舅的动作就没有这么整齐。出丧时这样的跪拜在路上,人们走走停停。阿罗沙哑的哭声十分悲怆而特别,有人扶着他踉踉跄跄。田野里的秋风,卷着草屑在跑。

 


    一声响锣,然后鼓乐大作,棺材停下来,引魂幡走上桥头,大舅和表弟横伏在桥上,抬棺材的人从他们身上跨过去,朱红的棺材杠在大舅与表弟的身子上方时,我有些感动,大舅他们雪白地躺桥面上,底下是石桥,流水有声响,而我外婆此时正悬空在大舅他们身上,这样的承担具体而真实,可以让人亲眼目睹,人子的情份一下子庄严,虽然我大舅一辈子不叫一声娘,但此刻分明山山水水都在叫。阿罗又大哭,送丧的人都跪下去,唢呐高昂嘹亮地在桥头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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