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
(2009-03-03 21: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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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汉子荒村牵被角褥子杂谈 |
分类: 《僻壤》(随忆集) |
春雪
荒村旧事录62
春雪如盐。
春雪又像棉絮般。
春雪还像绵白的糖。
春雪是可以做白馒头的粉。
……
春雪扬扬洒洒,可是春雪不值钱,饥着还是饥着,饿着还是饿着。春雪对汉子说,有你的热身子暖我薄被冷床,这一个冬天我没冷着。她拍拍汉子脸,天亮了,你去吧。天亮了?窗白如月,是积雪映的。汉子嗖地从被窝中跃出,抖擞着身子,如抖身上的积雪。
汉子是一条狗。
那个叫春雪的女人斜身伸手牵被角,露出雪一般的手臂,如果你顺着手臂往下想,她是赤裸的。荒村裸睡属伤风败俗,好在没有人知道。可是春雪睡觉不穿衣服,私下里村上的男人都知道。但始终没有人知道的是,春雪暖身的是一条狗,狗的皮毛刺人身,春雪如是想:汉子是一床活褥子。
汉子也是春雪起的名字,一条雄狗。这是荒年,荒年不应有狗。人可以想着吃狗度饥,狗也饿着,汉子没东西可想,它不能想着吃人的肉。汉子低头在雪地里,啃女人肌肤似的春雪。你理应饿得骨瘦如柴,然后作饿殍在皑皑的积雪上倒毙,但汉子食雪能耐饥?
偷狗的早已在半夜里来过,他没有找到狗,他料不到狗与春雪在同眠,春雪搂着她的活褥子在梦里听到有人的响动,喃喃地说:雪压屋败,该死的进来。而夜风切冽,夜贼便归,浪作不眠客踏雪。
有一个晴朗时日,贼便惦着,不肯息。汉子的头被套进了绳索,贼人用绳子拖着,汉子不能叫,切齿怒目,牙缝渗出滴滴的血来,落在天地安静完毕的雪野,白天,雪的颜色白得很该死。正是那个早上,春雪刚牵好被角,被窝里汉子余温还旺,慢慢地消,冷切了吗?春雪床头上倦怠地伸头,叫:汉子呀。这时的汉子正在锅里煮着,熬着野莱汤。
雪地上的狗脚印,理应是无声的梅花,而点滴的红则不是。春雪寻到贼的家,贼的婆娘,盈上一碗很香很香的狗肉野菜汤。
这夜就冷得切骨,屋在咯咯地响,风用双手捶门,春雪点灯寻找,心想,除非把床点了,暖一阵也好,把身子也烧去,省得再有搁寒冷的地方。手如风般捶门?春雪冷得颤抖:
谁?
贼?
究竟你是谁?
冷你就开门,把我当作狗。
春雪是寒野,一堆篝火痛切暗夜,温暖的东西便可要,何况这贼人是狗。这人一般的狗爬上来,身热如吃下的狗附身,狗会的他都会,而春雪的冷,惨白着,贼如卧雪上,一千年的白骨作了干柴,烧得寒草露根。人如何有狗的血性,不自量力的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