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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花》17 婆罗揭谛

(2008-01-28 16: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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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花

哑巴

阿足

老二

杂谈

分类: 《幽兰》(长篇)
   《奇花》17 <wbr>婆罗揭谛      半夜里猫开始叫春。三五成群的猫,在墙头屋脊,凄厉而忧怨地叫,此起彼伏地拉成了哭腔,像是孟姜女哭长城,一点都听不出春情勃发的欢天喜地。狗们被惊醒,以为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跟着狂吠。狗猫乱叫害得人烦躁起来,睡不得好觉。夜雨又稀里哗啦,把一切都沉沉地湿透,地板墙角都泌出了汗一样的水珠,箱柜里的衣服都长了毛乎乎的霉。乌竹窜出一人多高,竹梢发了嫩叶,笋壳就开始剥落。玄子风说:这季节,人像是水里的鱼。齐笑生折了一片墙头木莲藤的叶子,叶柄的断痕处,立即流出雪白如乳的木汁,于是说:难怪猫们上屋揭瓦地折腾了。
    梅子青青,老梅树上的树洞,被新叶挡住。许老头取鸟巢一样,将去年孵在梅树树洞中的几个老芦头取了出来,打开包着的青苔,只见黄豆粒大小的新芽,长了三枚。芽头上的红晕,象春水点染的桃花,芽苞玉粒一样半透明,有羊脂玉的水色。许老头狂喜得手发抖,哑巴吖吖地惊叫,齐笑生慌忙将二人扶住:小心!小心了。
   世界是可爱的,因为有这样的奇花和这样的时刻。许老头跪在老梅树下拜了起来,乱七八糟地说:梅兄,梅树大哥谢谢你了。树洞中忽地钻出个小松鼠来,尖声地说:谢谢我,谢谢我,我也有功劳。嘻嘻。但这只有齐笑生看到了,别人都没有看见。

老芦头的新芽,依旧用青苔裹着,种在一个瓦盆里,瓦盆的大半被埋在梅树下的土里,盆面薄薄地洒了一层兰花泥,又搬来三块大石头,三面相垒压住。透光又透气,又似栅栏一样避了人的目光。哑巴用山荷叶每天早上去收集松技上的露水,黄昏时浇灌。风大雨急的日子,用草帘子盖好。夜里,哑巴默默地搬了凳子,坐在旁边要坐好久,等候着新芽长大。自从芦头入土,哑巴几乎是没有离开过家门一步,每天的菜也不卖了,夜里几乎是衣不解带。瞎子老爹常听她在梅树底下咿哑咿哑的自言自语。终于兰苗出土了。兰苗又很快长叶。到秋天的时候,新草的根上又长了秋芽。三个芦头变成了六苗新草。

重阳节,齐笑生和玄子风又一起来到了哑巴的家里。酒是哑巴自己做的,菜是哑巴自已种的,鸡是哑巴自己养的。松坡上的野菊花开了一地,阳光照在群山上,满眼是青松红叶。瞎子老爹一生都没有喝过酒,今日破例,高兴地喝了一小盏。荒山野地里,树墙土屋的人家,一瞎一哑的父女,这样的境况很容易发生奇逸的事。

瞎子老爹说,当年他在普陀山,在三圣堂做洒扫僧。去西天磐陀石的那条山路,他经常要去扫。每当扫过心字石旁,不管在什么季节,总会闻到一阵阵清幽的兰香。兰香从心字石路上的梅福庵飘出,这时,僧人都会合个十念一声佛。瞎子老爹说,今天他又闻到这兰香了。瞎子老爹脸上很是肃穆。齐笑生也闻到这兰香了,这兰香用心去体会,质地像铺天盖地的雪,一会儿又像是铺天盖地的花瓣,在金黄色的风中缤纷。

哑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那枚戒子,红珊瑚的戒面红得象血。浓重的秋露大珠小珠缀满草叶,哑巴看着自己的兰草玉叶连珠,青如翠墨的样子,咿咿哑哑唱得像只报晓的鸡。大梅树落叶纷纷,小院里积了一地的梅叶,野柿子,橡子都已挂果,山野的风遇着枯叶嗦落落地响。哑巴把兰草的瓦盆都洗得干干净净,又用青苔细细地织在盆面上,兰叶在秋阳里莹莹的似乎透明,透出一股灵气。哑巴将兰盆捧着,小心地递给齐笑生。突然,只见哑巴“丫”地—声,跪倒在梅叶上,对着兰花嗑了一个头。

离开瞎子老爹和哑巴,齐笑生和玄子风捧着这一盆兰花,走在落暮的山道上,玄子风感慨起来,应有的喜欢没有,不该有的失落反而充满了心里。齐笑生忽然大声地背起一首诗来:“俗侣去,闲云留,水洗耳,石低头,朗和尚,百无求。”玄子风的思绪被打断,问道:你在说什么?齐笑生说,明代的陈继儒来游普陀山,也是在这样秋天的山中,吟了一首三字的怪诗赠给陪着的朗切和尚。齐笑生又大声地吟了一遍,空寂的山谷在暮色中起了回音。山谷的回音一字不漏,声调古怪而惊人。

阿足病了,病得不轻。竟然查不出一丝的病根。烧发到三十九度,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一闭眼,是满脑子天地在旋转。所有的东西都在旋转,整个感觉弱得像一根丝,缠绕又缠绕,空空的一口气,只被这根丝牵着。

齐笑生去看望时,阿足正绻作一团在床上,大汗淋漓。阿足的娘对齐笑生说:这是中了邪。阿足的外婆正叫了几个老婆子围了一桌在替阿足念经驱邪。念的是《心经》,“……是大明咒是无上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婆罗揭谛,婆罗僧揭谛,菩提萨婆呵……”。齐笑生看见老婆子们休闲似唠叨的样子,有些好笑。但齐笑生知道阿足确是惊了神。

齐笑生那天从哑巴家回来,进店后把哑巴孵出来的兰草交给了阿足,阿足把草放在香樟弥勒旁边的台子上,放下回身之间,分明看见大笑着的弥勒一下没有了笑容,吓了阿足一大跳,这一吓虽然是眼花,但阿足心怔不已,当夜就病了。

阿足娘求神拜佛又中医西医忙乱了十几天,阿足还是好也不好坏也不坏的样子。齐笑生有些急了。施伯说:兰草就是药,兰草能僻邪安神,可以试一试。施伯拿了一盆春兰西神来,给齐笑生。作为药的兰草虽然不必分品种,可施伯以为西神根、叶、花都端正,而且花名又与神字有关,可能效果会好一些。施伯说:这盆草我十多年来都是雨水雪水浇灌,应该也蓄集不少天地冲和之气,你先把草放在她的枕头边,如果阿足的确有些好转,就将这盆草连根带叶如同中药一样给她煎服了。

齐笑生把西神放在阿足床头的当夜,阿足不说胡话了,第二天再去看阿足时,似有好转,她说她梦见哑巴了,哑巴来还珊瑚戒子,还说我们不该把白菜扔了,怪可惜的。齐笑生听了对她说:不要胡思乱想,哑巴如何会说话?是你多心了。

齐笑生真的将这盆春兰西神煎了让阿足当药吃了。可几天下来还是不见好。当天夜里做梦,梦里素云问齐笑生为什么心事重重。齐笑生把阿足得了怪病的事对素云说了。素云想了想,觉得病从这这盆草而起,药也应该是这盆兰花,就对齐笑生说:西神是治不好阿足的,要治好阿足除非你们千辛万苦养出草来的那几棵老芦头,反正兰种已经保住,老芦头也不会再发芽,正好救阿足一命。齐笑生明白了,第二就把发了新草的二棵芦头从草边上擗下来做了药,给阿足吃了。阿足果然回过神来,没几天就全好了。阿足的外婆一个劲地念佛,说外孙女好福气,吃了白蛇娘娘的灵芝仙草,起死回生了。

海岛多风,风来时地动山摇,吹得街上无叶的梧桐树呜呜地哀鸣。阿足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来上班,下意识地张望。她问齐笑生,今日怎么不见了老二?齐笑生告诉他,你生病的那时节,岛城出了大新闻,傻子老二在不久前,突然不傻了,老二的傻病被风吹走了。

这岛城有三位人物家喻户晓。被齐笑生戏称为本店的护法,就是以街为家的二疯一傻。傻子便是老二,还有二位疯子是一男一女。女疯子40来岁年纪,是文疯,养了许多鹅,她用红头绳系在鹅脖上,将鹅打扮了,每日用竹箩挑了在街上。她的鹅都有名字,挑着也不叫。她唤“阿翠”,叫阿翠的鹅就会从竹箩里跳出来,还有阿花,阿桂……知情人说,这都是她原来学生的名字。疯女人一上街,开始人们都动容,后来慢慢麻木了,再后来挑鹅的疯子成了街头一景。

疯女人天天和她的鹅相依为命,在街上流浪。

男疯子不知道来历,一身黑衣服,旧斗笠用黑布蒙了,做了一顶硕大又威武的帽子,一年四季戴着。挺胸正步在街上走,谁都不让,汽车也不让,又用一根竹杆,剑一样握着,看到梧桐树,就用竹剑砍一下,说:砍死你!然后很胜利,威严地昂了昂头,满足而且目空一切。

老二是每天要给阿足来送报,黑衣疯子每天都要在店门口行军礼,疯女人每天挑着鹅都要在店门口息一下脚。因为齐笑生说过,要善待他们。黑衣疯子每次阿足都给他一元钱,疯女人每天阿足都给她一块面包,疯女人便一片一片地扯面包喂阿花阿翠。

就是因为一场大雪,黑衣疯子冻死了,靠在一棵树上,手向前伸着,风雪中像检阅千军万马一样地冻死了。疯女人在一个墙角抱着鹅奄奄一息,老二冻得半夜里起来在街上狂奔取暖,看见快要冻死的疯女人,就将疯女人背回了家,又把鹅也挑回了家。

疯女人暖过来时,先想到了鹅,一只一只地唤鹅。想不到疯女人有一只鹅也叫老二,唤到白鹅老二时,鹅从竹箩里“咣~~”地跳了出来。看傻了的傻子老二,竟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世界对于老二突然的清晰,就像一个人突然成了仙,或者是突然发了大财一样,这样不明不白的跃升,使过去的生活一去不返。清晰是一种陌生,老二完全不知所措。老二大哭,老二是生来就傻的,老二的突然明白,全不是那种自已日夜企盼的奇迹,而是有些像安心做羊的羊,突然变成了另外一种不可知的生命,比如牛。这不仅令人惊悚无比的茫然,而眼前铺排开来的前景,除了好奇,一无所有。可怜的老二,一脚踏错,万劫不复似的回不了身。碎片凝合了,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唤作老二的鹅依然是鹅,唤作老二的人成了另外一个人。

胆小无知又卑微木讷的老二,笔直的身背,四十岁一样地佝偻了,如惊弓之鸟,又如过街之鼠。老二不卖报了,去码头做苦力去了。有一次,阿足看见老二在码头,背着一袋石灰吭哧吭哧猪一样被人驱使。见了阿足立即低了头,阿足觉着无限的失落。

在阿足眼里,傻子老二是可笑的,作为傻子,老二有天经地仪可笑的权力,入夜坐在十字街头的安全岛上卖报纸,大声喝:报!而且一人只许买一张,而且天天极羞涩地来店里送报纸,而且……老二的可笑也是可喜。但现在,阿足觉着老二无比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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