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世界的假面与诗歌的淫荡（组诗）

 

〇 張 筱

 

【错置】

 

魔力渗透了权力手柄

博弈的棋子

象一阵风，穿林打叶

制造诸多紧張关系

侵占，割据，忍让，退败

谁？真的会

为你指认江山

 

仪式，剥得我体无完肤

童年的杀人游戏

不过是木质刀与剑的抵抗

成与败

便这样写入命运的程序

输与赢

使我忘却对裁判的质疑

 

生命自身，自有去来

而我与你一样

都在规则中错置了自我

在错误中

寻求不出正确答案

错置的人生

也许还有时间去再做调整

 

只是，一个意愿

总会被另一个意愿击溃

只是，你的江山

焉不知是一个虚拟的梦

魔力无处不在

错置的不是命运

是你与我，不能拒绝的尘世悖论

 

2018·11·05

 

【夜，不指引诗歌的方向】

 

夜晚，一直很含蓄

为生灵万物庇护并不是它的真理

一场初雪之后

今晚，又落了一场秋雨

 

俗世的爱憎，与夜无关

它却缓解了世间诸多紧张关系

让其休止，让各自暂且放弃纠缠

也非有意，也非无意

 

夜，不指引诗歌的方向

夜也不扬善惩恶

夜只是在夜的含蓄中

遮盖，大面积全方位自动遮蔽

 

教条，总是被夜的散涣击溃

夜不需要条例与意义这样一些东西

夜是公正的，只有它的颜色

抹黑了所有差异

 

梦，大相径庭

那些贫困的，那些富有的

那些低贱的，那些高贵的

都在夜晚同流合污

 

夜总是黑的

在存在的现实尸骨上

夜总是宽囿的

它解除了生活的剑拔驽张

 

夜，不存在对峙

无论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

我喜欢的夜

总是让我这样的偷懒者称心如意

 

2018·11·06 凌晨

 

【高处去看雪】

 

最后一个秋日

我选择去兰山看雪

用最后一次独步

为秋天送别

 

从伏龙坪到牌坊门，到蝴蝶亭

从龙首，沿龙脊往龙尾行

那条丁香小径仍幽幽地

有鸟儿不时扑过，梢头雪簌簌抖落

 

斜挎的包沉甸甸

有中年人的保温杯

有相机，充电器

这似乎已经成为必需

 

再往高处，二台阁

看见雪在三台阁四围的影踪

冬天，已经从最后的秋天肇启

低处五泉，还唱着晚秋之歌

 

回望城池东西

几个离人，一一显影

曾经的欢宴高歌，都已成尘埃

城，从来不为某一个人存在

 

我必须要说说雪

在高处

在人踪所不能及处

雪，是多么干净

 

2018·11·06 皋南山上

 

【雪擦过我额头时一触即化】

 

今晚，冬天隆重举行开启盛典

那流星雨般的划过

正是雪的痕迹

往暗处去

往灯火煌煌中去

 

在半坡居烤着电暖

悄然喝几杯

听一听

屋檐上滴嗒声，正由缓变急

入耳声是雪变成的雨

 

夜的雪

这秋冬交接的雪

擦着我的额头，一触即化

“雪到地上变成雨”

古人的言语，有点智慧

 

2018·11·06 半坡居

 

【假面】

立冬日，落了一场大雪

这世界的假面

忘了对白，忘了分辨

以一杯热腾腾的茶汤，自安

 

忘了罪恶，诅咒

没有什么能比放弃更彻底

更让诅咒的箭语无矢而终

人，总是以相逆之物判定是非

 

艺人，哲学家，领袖

乞丐，富人，商贾或企业家

连世界，也一同报以

你，我，她都示以假面

 

如此寒冷的冬天

可以不用去看世界的脸色

只用一颗滚烫的心

自我温慰

 

2018·11·07 半坡居

 

【荒凉与繁华只是一步之遥】

 

当树上巨大的巢进入视野

我的内心起了一丝慌张

在这冬天的旷野

那坡上的雪

会越来越厚

 

鸟儿不知去了哪里

扭头看见

错落在坪上一座座草垛

还有一些割韭的人

那草垛将为韭覆盖冬衣

 

郊外，坪上，沟壑

有许多人如土地的根脉裸露

回头望背后远处的城

那才是称得起巨大的巢

可惜乱象森然

 

鸟儿要越冬

韭在切割了萎败叶子之后

会将获得又一茬新生

仿佛有丝隐喻

已从心头窜出正在奔跑

 

2018·11·08 彭家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