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残篇（短散文·四题）

◎ 张筱

【小雪，坪上的冬】

〇 張 筱

夜才往深处走，23路公交车还未收车，路上己几近沓无无人踪。

伏龙坪的冬天，貌似陷入巨大寂寞，但一方又一方明亮的窗户，从前街亮到中街，从中街亮到后街，虽然高大小、光亮各异，也没有层次分明布列，却让人绝不怀疑室内的火热。

拐入巷子，低洼处已结冰，这是一个信号，真正的冬天己来临。

灯光昏黄，一地的落叶，扭曲，干枯，踩在脚下吱吱轻响。这可是百年沙枣树上的落叶，弯如柳叶，颜如纸锡。看上去更显萧疏、寂凉。

今日小雪节，伴随冬天到来，几处茶室饭斋，也歇业过冬。

开门，关门；再开门，关门；再再推开半坡居，是一室的亮堂。这样的夜，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这样的冬天，写作，读书。

这样的冬天，煮茶，忙活着不用等。

2017·11·22 半坡居

【堰渠，磨房与母亲】

〇 張 筱

美。这个词滥用到了极致并无处不在，无所不包。甚至处处大美，最美，也恶俗到了极致。除了美，世界还是有更多的词与字，可以形容、描述、比拟、修辞。

越来越喜欢真的事情，不事浮夸，不追逐时尚，不在中心。

堰渠，这个词引爆了我的早年记忆，与几座水磨相关。

王磨，谢磨，冦磨。全是大石磨，用堰渠之水，冲动磨道巨大垂直的木轮旋转不停。木轮中心的竖轴，高耸入磨房棚板，顶端嵌在磨盘中心眼中，带动磨盘旋转，另一块吊着的磨盘落下来，覆在下面这块磨盘之上，从孔洞倾倒五谷，在上下两爿磨盘一静一动合力摩擦、转动、挤压下，粮食变成了面粉。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回想那蜿蜒的堰渠、清清的流水，还有败旧的磨房，生苔的木水轮，青白或褐红色的石磨盘，无一不是美的。跟着母亲去磨面的情景，也依稀记得⋯⋯这一切，朴真，美好，竟然无以比拟。

母亲已年逾古稀，身体还硬朗。可那些堰渠、清流、磨轮、石磨盘、磨房，在古旧弥新的洛河畔、在素园早就匿迹消声了。

童年，儿时，远年的记忆虽遥远了，可心头的颜色，仍鲜亮不变。

2017·11·23  半坡居

【水边漫行】

〇 張 筱

江湖十月，我需收敛脚步：停一停，靠一靠，等一等。

自上次与黄河边卵石对视后，又一月余，再来河边，那岔沟浅水入河处的冰花，似乎提醒真的到了冬天。

沿河行走，行柳披金，与河水欲一比色彩；而清寂步道，倒底少了人患的热闹。

沿河观景，有水鸟、黄鸭置喙浅滩，戏于水中。有苇子肥胖的白絮穗穗⋯⋯此种情形下，我没有打量到过往。只是，一些情节依旧柔软柔曼了心情。是的，那位卖风车、风筝的小贩，在安静地晒太阳；那对河边捡拾卵石的孩童与年轻的母亲，在相对视时的低语；那位坐在乱石滩的青年，就是肉雕的“沉思者”；那临水打水漂的几个人，在躬身一掷之间，己是神釆飞扬⋯⋯

在这动静相谐的河滩，在这无数次频临的水岸，我己无意于在欢呼曾经的欢趣，与今时的欣然。

打了一个电话，想去会友。那是：

一个吃茶的地方

一个煮酒的地方

一个听琴的地方

一个养神的地方

一个赏玉的地方

一个叫瀹宝閣的地方

朋友在，吃茶去。

2017·11·23  半坡居

【物尽其用】

〇 張 筱

归来时，拾来三枚松塔塔壳，折了一枝顶着三朵小黄花的连翘与另一枝顶着三片红叶的枝条。

插好花插，将松塔塔壳放在茶台的刹那，心动了一下。这样的举动，有过无数次，也给半坡居添了些诗意、浪漫、生气，可终究是过于人工，有媚雅之闲。好在，这两年间，大多数时候，是我独自欣赏，也就无人说什么了。

只是面前这长方、条块状的茶海（盘，托），四围黑色、托架褐红，已经随我十五年换了三处居所，是使用率最高最频的物件，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环视一圈，室内有许多，是季节性使用物件；还有一些仅仅是装饰品，一些偶尔一用，长期闲置，似乎缺了它们，还有许多不便。

日常生活中，能用的，喜欢用物，就到么几件。其它的，其实也是多余之物。初见、遇到时出于喜爱或其它原因，置办回来，新鲜感一过，便归置一旁，很少想起，真的是浪费了。问题是，许多物件不易送别人，扔掉又觉可惜，只能让它们无用着。这样，它们虽成了无用之物，但还是一同构成、改善了生活环境的单调、呆板，算是无用之用吧。

想这人也是，有人能尽其才、其用，有人是花瓶、画张，有人什么也不是，只是在磕磕拌拌中，想把日子过好。

又读到京都近日清退、清返百万人的后续文字，一时无语。事件本身与事件背后，都有难以猜测的政治的、经济的、人口的⋯⋯等深层原因。这一切，只有时间，甚至由历史来评判了。

倒也是，本是一介草民、布衣，支持与反对，鸟作用也不顶。

许多事情，许多时候，许多言说：无用。

下午漫步，城，在阴霾中；天的蓝，一抬头就在头顶。

2017·11·26 半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