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魔怔是痴情的癔语与刑罚（12首）

 

◎ 张 筱

 

【梦游·沉忆】

 

梦里，复有一梦进入另一梦

裸体的人，裹尸布

熟悉的场景中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人

彩色的玻璃，那神

梦是我的却不是我的世界剪裁

如许多光头我不能从后脑门猜出

如许多蜀葵同一种亢奋的神情恍惚

（粉红，粉白，纯白，桃红，深紫）

如离弃的日子又以曾经的轻佻闪现

如蜻蜒两尾相交滑过七月带露草尖

七月某日梦醒后等待着日出

等待中我感受莫名的梦境

许是七月的酷热把生活变得不是生活梦不是梦

 

2017·7·1  半坡居

 

 

【午后：诗及其他】

 

以冷水冲凉，在午后

树荫下读诗，醒神

不远处是山谷

有薄如轻风送来如缕细语。在山巅

庙宇里的佛，金手指坏了

破败中露出草木泥皮

 

除了佛与寺，西部之诗

何指

除了古意的盔甲，烽燧

西部诗歌又何所倚

高原，云朵，山峰，冷雪，草地只所以传唱不衰

还有羊群，藏羚

还有一路上匐匍转经的人

 

饮茶忆旧，在午后

我的一串手珠崩断撒落一地

珠子在水泥地上弹跳，滚远

滚出视线外

有笑佛兀然出声，口吐真言

细听，原来竟生梦幻

 

午后愈加沉重，半月如弓弦

空挂在蓝天上与白云为伴

佛呢，神呢，上帝呢

我的天空除了云与月空无一物

太阳在另一边正西沉

一群鸽子路过，刚好偷走意念

 

2017·7·1  半坡居

 

 

【时间的魔怔中，我并非痴情的癔语】

 

痛苦。疾病。死亡

他们，三者全都孤立无援

在这个夏天彼起此伏

彼伏此起于另一个秋天一个冬天又一个夏天

每时每刻，每一天

每一个城池，每一个乡村，每一条道路

痛苦的分针与疾病的时针最后都指向死亡

 

时间的魔怔中，我并非痴情的癔语

高处的云与远处的风相因相陈

活在神话中的英雄固执的没有下凡

有人只关心小麦、土豆是否有个良好收成

不问世界如何，诗人是否饿死

不懂海子的诗才是人类的青春祭

只是刻意追随，歌颂。意欲回到李白的唐朝

 

2017·7·2  半坡居

 

 

【凭造化】

 

心跳加速，被风吹晕

想不起该打那三个数字

120，或

110

 

二两酒，经风升级

胜过半斤的烈性

就地躺一会

凭造化

 

生

亦或死

 

2017·7·3 兰山公园

 

 

【晚餐即景】

 

对面墙壁

一册苏珊的火山情人

一册老马尔克斯的是苦妓

其余暂不具名

它们是书籍形式的纪念碑

 

桌上是几样菜

红的、绿的、黄的、黑的色彩

瓶体绿莹，如阳物

一次又一次缓缓倾倒汁液

再倾入欲望之唇空留粘有残沫高脚杯体

 

窗外尘埃飞扬

若众神的黄昏

不用登高也知，池中之物蠢动

灯火辉煌时

黑暗临幸

 

2017·7·2  半坡居

 

 

【空杯，又注满】

 

谁的眼睛不眠

如滚滚之轮

从子夜，到卯晨

是木鱼之睛

 

鸟儿又叫了

其实花也未眠

台阶上，有几只虫子死尸

非关于我的非常

 

空杯又被注满

只是浪费了100BM

流量。生活

正是如此简单明了将生命浪费

 

2017·7·4  半杯居

 

 

【兀自风雅】

 

天际在眼前，在山前

星，只有一颗

月，半弯

在长亭

想念一个人

风吹着，兀自风雅

 

2017·7·3酒后，兰山·松涛亭

 

 

【铩羽·者】

－－与老G

 

孤独讳莫如深。一如

酒醒之后中庭沉思

 

于一首诗中，读懂

铩羽的孤独无可抚触

 

千里外，是另一个铩羽者

默默读着斗方中那年落下的墨迹

 

夜，并没有糟糕成一团黑漆

我只是轻轻转动了七星之尾

 

夏虫，只是一季。而我们

还要走许多长长短短的路

 

2017·7·4 半坡居

 

 

【这厢雨，电话中听母亲说】

 

夏天，早茶总是从辰时开始

今辰窗外雨声密集

暑热退场

打通了母亲电话

素园，也在旱了二十多天后

正在下雨

 

母亲说：昨晚旭红也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说：这边也在下雨

母亲说：喔，是一个天气

母亲说：前天我们去冉庄看了一场戏

母亲说：药有效果，好了

母亲问：你花的钱还有没有

⋯⋯

 

年过花甲的母亲，一直腰腿疼

这个电话后心下略宽

弟弟、妹妹与母亲近

我在千里外，才能安心

才能安心地喝面前的茶

这是一杯老白茶

 

夏天，早晨，一场雨密集发声

听母亲电话中说了许多

许多的重复

许多的叮嘱

许多的愉悦

我分明听到的还是孤单

 

除了不时打打电话

我能做的还有什么

窗外，雨还在下

没有作答

几乎同时，我看到桌头那尊

笑容满面的佛

 

2017·7·5 雨中 半坡居

 

 

【夏夜】

 

夏天来了，虫子们长大了

蝉儿在月光下脱壳

 

谛听，一尾虫子与另一尾交欢

它们来到了它们的天堂

 

月圆时分，身体里的虫子也往外爬

沙沙，沙沙沙沙

 

被一尾蚊子撩拔，梦

被反复剪径无以通途

 

蛐蛐儿叫着，知了叫着

夏天的心事一天比一天稠幽

 

2017·7·6  半坡居

 

 

【直觉】

 

注定是一次俘获，一场劫难

它的背影渐远

而七月，又该以何样情怀

拥抱一种失落

连同惊喜的叫喊

 

哦，向生活投降吧

哦，忘记曾经的那些拥有与占有

如同英雄卸下面具盔甲

如同水手弃舟登岸

如同风暴寂灭后的宁静，明快

 

生吞活剥的日子，血色泛起

飞上天际的金星

漫漫无期的眺望

那些循环往复的信念

在死寂时重新撬动时间之摆

 

訇然之声开启

仿佛昭示

仿佛远古某种盛大仪式的庆贺

无力梦幻，只是

一种直觉的反复激荡

 

2017·7·6  半坡居

 

 

【刑罚】

 

施以刀的刑罚使圆满碎裂

使碎裂自设阒寂无声的陷阱

使陷阱于万劫不复时呐喊一声

使呐喊助威并证明一种精神

使精神凌驾苦乐之上放下姿态

使姿态填满时间生命无意于之空白

使空白以虚空与空虚的概念并驭

 

2017·7·6  半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