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张筱

    亲情之旅·感恩之旅·快乐之旅

         之九：乡路上远去的摩托车

    虽然是春天了，但屋瓦上，还落着厚厚的一层霜。顺着院边通往镇子的乡土路上，轰鸣的三轮摩托车后，溅起一股浮尘。这股浮尘就像三轮车的尾巴，一真撵着车子在晨风中穿行。路边田园中一片片的冬小麦、一畦畦的油菜苗开始泛青，那些从覆盖着的地膜下，经秋历冬的大蒜也显得精神起来……放眼望去，田畴一片生机勃发的景象……只是，家与我越来越远，我的村庄渐渐没入另外一些村庄的背影中。

    春节长假，就在倏突间过去了。今天要返程，与父母话别后，弟弟就开着三轮摩托，要送我去五里外的公路边搭乘到省城的大巴。已记不清这是弟弟第几次送我了，反正近三四年，每当春节我回家时，总是弟弟迎来送往……尽管想送行的亲人、朋友还有许多，可我就是只想让弟弟送我一程。乡路颠颠簸簸，坐在三轮车上并不是太舒服，但这种久违了的感觉，我却打心眼里乐于接受。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一根亲情的纽带，让我和弟弟相处的时间多了一些，交谈也多了一些。

    弟弟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家务农。这么些年来，弟弟一直担当着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但要辛勤劳作，还要照顾好父母和一家人。而他三十多年了出得最远的门，可能就百多公里外的天水市。我也深知农活的辛苦与繁杂，而每次回家望着弟弟看上去比我还要苍老的容貌，我心中就会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是内疚，还是难受？我一直说不清楚。当坐在车厢中望着弟弟的背影时，蓦然之间有种感动的情愫充溢我的胸口。这种强烈的感觉，在一刹那间被我捕捉到了：也许正是因为弟弟的吃苦耐劳和诚实、善良，我才得以心安理得地在外谋生，得以按照自已喜欢的一种方式游荡。为此，我对弟弟一直心存感谢！

    送到马路边候车点，我看时间还早，距去省城大巴到这的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便让弟弟先回去。可弟弟却说，回去也闲着，就一直站在路边上陪着我等那趟车。其实今年在家中呆的几天，我一直没有时机很好地与弟弟交流。见弟弟执意要等着送我上车，哥俩便闲聊了一些在家没有聊的事。他说今年想给父母把“老房”（棺材）做了，已请了村子里的匠人，说好正月十五就破木。我说弟媳不在家，那饭谁做。弟弟却说已给弟媳打了电话，让她初十过了就回来。后来又说起了妹妹，说起妹妹婚事，还有妹妹的身体。这几年妹妹和丈夫一直在外打工养家，惟一的小女孩就托付在弟弟家，由我母亲照料；妹妹近几年由于家庭的原因，一直多病，去年丈夫又因病去早逝，这无疑于给妹妹的心灵带来了伤害。弟弟说，他也叫妹妹先回来治病，病好了再说。仅从这一句话，我就感受到了弟弟的胸襟，要比我宽阔得多。

    弟弟小我两岁，也有两个孩子，一个马上小学就毕业了，一个在县城上高中。前年，他又新修了一幢房子，花完了所有积蓄，我知道他肩头的担子还很重。弟弟也是一个性格内向，不喜欢说话的人，但凡说出来的话，也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一点，有点像父亲。但是，弟兄这些送我，俩人站在路边上，却说了很多很多话。在我记忆中，这怕要算是兄弟间沟通最深的一次了。

    大巴车来了，弟弟将我的行礼送上来，在车启动的刹那，我望着车窗外站在三轮摩托车旁边目送我远去的弟弟，眼眶不禁一热。弟弟似乎木然地站着的神情，让我再次感到一阵揪心……我这个当兄长的，真的对弟弟关心不够！

    家远了，弟弟也远了。但弟弟开着三轮摩托车送我的情景，却像电视一样，一幕一幕，一场又一场活了起来。在车上呆了很久，我耳边还依稀响着弟弟的一句话。就是弟弟送我上车后，说的那名话。这句话只有轻轻的三个字：“那你走——”。这简单而没有添加任何修饰的送行语，就像弟弟一样实在，厚道，听听起来竟让我是那么地舒服受用。“那你走——”。我听懂了这简短一句话所要表达着的一种不舍，包裹着的留恋的情节，这就是兄弟情谊，这就是亲情情结。我忍不住在心底呼喊：好兄弟，明年，还请你还来接我……

    因为生命是父母给我们的，兄弟是无法选择的；亲情是一种血脉的牵连，而兄弟情谊则是一生的情谊：从年幼一直到老，彼此都在牵挂、呵护……那么朋友呢？记得那天，一位曾经的领导、同事在约我见面后说过这么一句话：“人一生最好的财富是亲人、最大的财富是朋友。”的确，当这样的话出自一个有过精彩人生演译、刚又历经过风雨的人之口，我相信这感触是发自他内心的。这是他从得意到失意自省后的感悟。临别时，他说以后要与我交朋友，希望能成为朋友。我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想，朋友是想交就能成朋友的吗？这是一个未知数，但我相信，彼此之间能成为真朋友，那是一种缘份。就像我们“四小龙”，那确是一种缘——文学为我们结的缘！

    春节，这趟亲情之旅，感恩之旅，就在弟弟的送行中，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而我知道，在我旅行的终点——金城，有一些朋友在等待我归来；在金城边上那个叫做伏龙坪的地方，还有几个亲人在召唤着我、期待着我回来！

    （系列全文完）

                          2008年2月15-29日    金城·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