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张 筱

     巢·房梁上的燕子窝

燕子唱着小调，剪裁江湖的花衣，穿过风雨织锦的幕帘，循着春光来了——

燕子，就这样一代一代唱着小调，去去来来。

燕子窝，就垒在庄户人家的房梁上。

燕子，就温暖地在房梁上生息，生养儿女。

老燕子住过的窝，小燕子又住了进来。

窝上面，是木椽。

椽上面，是竹笆。

笆上面，是草泥巴。

泥巴上，是一沟一垅铺陈开来凸凹的青瓦。

窝下面，是一块红洋布。

红洋布中间，别着一又筷子、一支笔、一锭子墨，还有五彩丝缀的结。

结上，有两枚清朝的铜钱。

再下面，是老木匠起梁时装的仓：

褐红色的小麦。

金色的稻谷。

火红的高粱。

饱满的玉米。

坚硬的小豆。

还有一段碎金——或许是一块银元。或许是一只玉环……

再下面，就是坚实的土墙壁合围的一个空间。

我们的屋子——我们温馨的巢。

巢里面住过爷爷奶奶的爸爸妈妈。

巢里面也住过我们的爸爸妈妈。

住过我们兄弟姐妹。

住过我的妻儿老小。

长大了的儿子要起新屋子，于是老屋被扒倒。

拆散老屋时，燕子窝从房梁上掉下来，摔碎了。

爸爸捧起碎了的燕子窝，端详许久，然后走出院子，走出村子，走到了田野。

妈妈也愣了一愣，嘀咕道：燕子回来，就没有家了……

燕子唱着小调，剪裁江湖的花衣，穿过风雨织锦的幕帘，循着春光来了——

她发现熟悉的院子里，有一幢钢筋混凝土的庞然大物。

她没有找到家，突然感到很陌生！

燕子盘旋了一阵，最后才恋恋不舍飞走。

燕子飞到不远处的一座老房子前，开始在屋檐下搭垒新窝。

爸爸看见这一幕，显得呆呆的……

过了许久，两行浊泪才从他的眼角悄悄落下。

2007-09-25  兰州·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