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积三的博客:《鸟儿,吉祥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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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积三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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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唱醒了黎明,也唱醒了我。
清晨,当我站在书房前的紫薇树下,便可看见草坪上,那蹦跳的灰鸟儿,翘着尾巴,扬着脖儿,忘情地唱着。它们的嘴里,象是含着一汪水,那天籁之音,令人陶醉。
这青灰色的鸟儿,我叫不上名字,头,圆圆的,眼睛大大的,个头硕壮,憨憨的。它们总是雌雄成双,一唱一和地亮着嗓儿,倘若有第三者靠前,便会同仇敌忾,将其趋跑。
那天,不经意里,发现路旁橡树的枝叶间,藏着一个鸟巢,它离地,不到两米的样子。我悄悄地走近前去,呀!只见一只灰鸟,把整个头都扎进了巢里,只露着尾巴,正所谓“顾头不顾腚”的样子,一动也不动。我伫立在那儿,屏住呼吸,端详了良久,那鸟还是纹丝不动。一种悲凉,猛地袭上心头,它怎么死在了巢里?我怏怏地离开了橡树。
第二天,再次来到树前,让我好不吃惊,只见那鸟大模大样地伏在巢里,瞪着大眼睛,连眨都不眨地望着我,它并没有死!昨天,为了防备不测,它竟会演出佯死的一幕,真是聪明有加,这让我惊喜不已。
我晓得,它在孵蛋。它会孵出几只鸟宝宝?很想看看它的翅膀下面埋着几枚蛋。可我知道,鸟窝是不能触碰的,那样,灰鸟就会弃巢而去。理智,让我打消了这个不该有的荒唐念头。
可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我,隔三叉五地去瞧那孵蛋的鸟。
每次去,我都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蹑手蹑脚地靠近橡树,惟恐惊吓了它。当我的眼波搭到了鸟巢时,总是望见灰鸟瞪着大眼睛,傻傻地注视着我,它显得很沉静,并无惊恐的神情。
两个多星期过去了,灰鸟还卧在巢里,耐心地等待着它的小宝宝的出生。查尔斯顿的夏天,天似流火,酷热难耐,人即便在像树下停停脚,也会汗水涔涔。那灰鸟整日守在巢里,一守便是二十多天,其忍受的煎熬,是可以想见的。
就在我暗暗佩服它的耐心和定力的时候,灰鸟突然不知了去向。
几天后的傍晚,在离那橡树不远的杜鹃花下,突然传来“咭咭”的叫声。只见一只灰鸟,在一声接一声地叫着。那声音,很是特殊,是以前从未听见过的。随着那叫声,从杜鹃的花枝下,钻出两只毛绒绒的雏鸟。它们扇动着小翅膀,跌跌撞撞地向灰鸟奔来了。灰鸟张开了翅膀,将它们拢进了自己的翼下。悠地,我的心庭里充满了喜悦,这两只雏鸟,一准是灰鸟孵出的小宝宝。因为,我在附近,没有发现另外的鸟巢。一颗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想到不久的将来,在鸟儿们的美妙合唱中,又会增添两个新的歌手,心中十分的惬意。
我与鸟的心缘,是从孩提时结下的。
那年春天,不知是何原因,两只还不该出窝的雏燕,竟从我家屋檐下的燕巢里,掉到了地上。两只老燕子一阵伤心欲绝的哀鸣之后,弃窝飞走了。母亲急得不得了,连忙用棉花给小雏燕续了一个窝,并四处掏弄小虫子、小蚂蚱喂养它们。在母亲的精心侍弄下,两只小燕子都慢慢地长大了。母亲怕孩子们做贱它们,特意用秫秸蔑儿编了个灯笼状的笼子,将其放在里面,高高地挂了起来。
那小燕子很是讨人稀罕,黄黄的嘴丫,尖尖的尾巴,梦里我都想用手去逗逗它们。
母亲叮咛道:“小燕子怕热,谁也不许用手做践燕子,那样就会烂手指头,小燕子也长不大了!”
听了母亲这么一说,就胆突突的,不敢再伸手了。
晚上,坐在葫芦架下,母亲指着满天的星星说:“人和鸟都有一条命,每条命,都顶着天上的一颗星星。好人是不祸害鸟的,谁祸害了鸟,自己顶着的那颗星星就掉下来了,掉到海里去了……”
我记住了母亲的话,也从此与鸟儿结下了心缘。
我每天乐颠颠地去捉小蚂蚱,帮着母亲侍弄那两只小燕子。
小燕子越长越招人稀罕,翅膀也越长越硬朗了。
一个大晴天,母亲恋恋不舍地打开了那灯笼状的笼子,让两只小燕子飞走了。
望着那远飞的燕子没了踪影,我的哭声,再也憋不住了……
两年后,父亲患了重病,昏迷不醒。就在父亲住院的那一天,家里突然飞来两只紫燕,它们呢喃着,衔泥、衔草,居然在灶台上方的墙上,筑起了一个巢。
母亲紧锁的愁眉舒展开了,她高兴地说:“燕子不进愁人家,你爹有救了!”
事情真真地被母亲所言中,父亲奇迹般地转危为安,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燕子,成为我记忆中难忘的吉祥使者。
邻居们说,来我家筑巢的,就是母亲侍弄大的那对燕子,母亲只是笑,不愿作答。可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燕子和其他的鸟儿们一样,是有灵性的。
由喜爱燕子而及所有的鸟儿,就这样,鸟儿,成了我心中的吉祥生灵。
在家乡的大平原上,很难与大雁咫尺想见,只能在春、秋两季,遥望那天穹里,南北迁徙的杳杳雁阵。在这大西洋边的松树谷,大雁每天都从我的窗前飞过,留下“嘎嘎”的叫声。倘若有几天,听不见那叫声,心里便空空落落的。有时,它们就落在房子周围的草坪上小憩,因为我的喂食,它们慢慢地理解了我的善意,并接近了我。我知道,它们常常落在森林边上的蓝湖,便带着食物去那里寻找它们。当雁儿向我奔来的时候,那一刻,心头涌动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快乐。
一天,我突然发现雁群里少了一只,让人不免忧心起来。湖中藏着鳄鱼,那雁会不会进了鳄鱼的嘴?还是遭到了其他的厄运?一连多天,弄不清那雁的下落,让我难以释怀。
一天天地过去了,那只雁始终没有归来,我如同失去了一位朋友般地难过起来。站在湖边,望着雁儿们在湖中戏水那优雅的样子,不禁为它们多舛的命运而太息起来。
猛地,眼前呈现意外的一幕,只见一只大雁悠哉悠哉地出现在湖边的草地上,紧随其后的是两只雏雁。它们母子三人先后跳下湖中,游起泳来,显然是天性使然,那两只雏雁,并不惧水,游得有模有样……
我情不自禁地“哎呀”了一声,这雁并没有被鳄鱼吃掉,而是去孵蛋,伏育它的小宝宝去了。尽管我至今也无法知道它在哪儿孵的蛋,可它们母子平安,就令人大喜过望了!
可能是出于对雏雁的特殊保护,那只母雁自打有了两只雏雁之后,便离开原来的雁群,独自活动了。母雁决不允许其他的雁靠近它的两个小宝贝,倘若有谁敢越雷池一步,它便会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拼命趋赶。它带着两只雏雁,游啊游,一直游到了湖心,哪儿,远离了其他雁儿和野禽的骚扰。看着母雁护佑其仔,戏水、捉食,那温馨的情景,让人感受到母爱的百般亲切。
几天之后的傍晚,又来看雁,但见彩缎般的晚霞撒满蓝湖,波光潋滟。我急不可耐地去搜寻那只母雁和它的两个雏儿。在湖心,终于寻到了那只母雁。可令人奇怪的是,它的身旁只有一只雏雁,另一只却不见了。我在湖中和湖畔搜寻了好半天,结果是那样的叫人失望。
晚上,坐在书房里,我无法写东西,脑际是无法排遣的那只雏雁的影子,鳄鱼、蟒蛇、苍鹰……一齐在眼前闪现,难道厄运真的降临了,那可怜的幼小生命就这样被吞噬了?
一夜暴雨,惊心的电闪雷鸣中,我猜不出那雁群、那母雁和它的雏儿是怎样度过的,我牵挂着它们,更为那不知下落的雏雁而忐忑着。
灰鸟的鸣唱把我唤醒的时候,雨早就停了,霞光已映满百叶窗。
当我推开房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邮箱旁的草坪上,站着母雁和它的两个小宝宝。
那只让我忧心不已的雏雁怎么又回到了母雁的身旁?
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个谜,更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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