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们四位！”一声娘娘腔传来，正在看手机的老陈抬眼望去，几个衣着整齐的老男人走进茶室落坐。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老陈明白，又新来了一帮打发时光的闲人。

“来啰。”放下手机，老陈麻利地打开茶叶盒，抓了一把炒青分放进四只茶杯，顺手撸起一副旧扑克牌，乒乒乓乓一起放入托盘，然后一手拎茶瓶一手端托盘，不紧不慢走过去。

“我来，我来。”四位“娘娘腔”嘴上都在喊付茶资，行动上却磨磨蹭蹭只作掏钱状。见惯了这种装模作样抠门人，老陈感到恶心，一边往茶杯里注开水，一边面带微笑点他们穴位：“嘿嘿，算了吧，你们这里的社交习性我晓得，能沾别人最好，沾不到就蜻蜒吃尾巴 —— 自吃自，洋话叫AA制，对的吧？好了，你们每人各出10块钱就是啰，我那里还有事情要打理呢。”

利嘴！四川人？这话简直像麻辣烫啊，“娘娘腔”们一脸尴尬，甚至感到愤怒，可人家并没说错，只是揭穿了当地一种普遍现象，故谁也不敢发作，谁发作意味着须掏钱作东证明自己大方。罢了，不再装逼，大家快速掏钱，掏出的票面都是10元，谁也没多掏一张，谁也无需找零。

老陈是个资深打工者，早年曾在成都一家茶馆里跑堂，来苏南后茶室老板见他干活利索能说会道，平时就交给他管理。他自“上江”来，见惯江湖义气龙门阵，“下江人”朋友熟人喝茶凑分子各吃各、自带零食抵饭吃，他感到荒唐之极，有时忍不住便嬉笑怒骂，让人哭笑不得。

这所公园免门票，买杯茶免费续水，花十元钱便可在茶室从早耗到傍晚离开。茶室里有空调，冬暖夏凉，舒适了自己的身体，节省了自家的电费，还能喝茶、打牌、扯淡，实在合算，故此地虽在深街小巷，却成了当地闲佬消磨时光好去处，不少“娘娘腔”转乘几站公交赶来聚集。

“娘娘腔”们纷纷把自己带来的零食掏出来置桌面共享，豆腐干、葵花籽、小饼干、小面包，杂七杂八凑了一堆。这就是他们凑份子的午餐啊，老陈打量了一眼，还饶有兴趣地凑上前认真端详一番。你尝尝？老陈摇摇头浅笑一声：“各位慢用，少吃多喝，保重身体哦！”

茶客开始海阔天空吹牛，老陈转身走开，边走边用家乡话自言自语：尽是家里娃娃吃剩下的过期食品，要命哦！都说下江人票子多，财霍霍，啷个小气嘛，细蛇子！ 

   本文被选用在新浪博客首页   2019.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