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吗？”艾妮终于颤抖着问。

巨大的痛苦和一种强烈的羞耻感以及原罪感使得宁伟的身体僵硬起来，他缓缓站起来，他没有料到，这场音乐会竟会成为展览自己隐秘情感的场所。

“对，艾妮小姐，是我，我就是那个曾经在几年前听过你歌唱的人，”在他说话的间隙，痛苦使得他喘息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野兽一样要爆发了，在他停顿的间歇，艾妮看见了他右脸颊上的伤疤，那道长长的狂野的伤疤，那是一段不可告人的罪孽！“可是，我不认为那是……那是有多么美好的初恋……”全场观众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叹。

“哥！”小薇急得直拽宁伟的衣服。

宁伟再也忍不住了，巨大的伤痛使得他泪流满面，“那是一场伤害，懵懂无知的伤害，从那以后，那两个少年就消失了，不是吗？你成了Meya小姐，”宁伟笑了一下，但是，艾妮看见那道伤疤赤裸裸的刺穿了他的笑容，“而我成了疤面人。”宁伟象醉汉一样晃动了一下，仿佛痛苦就要将他击倒，“对不起，再见！”全场又发出一阵惊叹。

宁伟跌跌撞撞的走出座位席，走出大厅，消失在黑夜里。他就像一个罪犯，要逃离这带给他羞耻感的现场，随便钻进一辆出租车，“开车！”

车启动了，“先生，去那里？”

“随便！”

这个奇特的回答难不倒老到的的哥，他们见惯了各种各样心境下乘车的人。“我看先生很烦，要不要去轻松一下？”

“随便！”宁伟满脑子是刚才的情景。

“那去天狼夜总会吧，那是本市最豪华的夜总会，在那里，想做什么都可以……”

“随便！”

繁华的春城市区的街道，把斑斑驳驳的光影投射在飞驰的出租车上，宁伟仰靠在后座上，感觉到万念俱灰，他把这次遭遇看作上帝对他的再一次惩罚。

手机响了，是小薇的。

“哥！你在那呀？你怎么这样呀，再怎么着，你也不该这样呀，Meya，不，艾妮的演唱会全被你……不，全被我们搅了，哥，你怎么能这样，我看见艾妮她哭了……”

宁伟一言不发的关掉了手机。

“先生，天狼夜总会到了。”

宁伟下车，他熟悉这里，在回到春城的这几年里，他几乎玩遍了这个城市的所有娱乐场所，为的就是要麻醉自己，要忘掉过去。今晚，他的感觉如此强烈，他需要发泄，需要沉醉，需要一无所知，需要大脑一片空白，需要陌生的面孔，需要刺激的反应。他要了个包厢，然后，就开始拼命的喝酒。两瓶XO，外加一打银子弹啤酒，这就是那个认识宁伟的陪酒小姐为他点的酒。她记得这个高大、英俊、忧郁、冷漠的男子，也知道他出手阔绰从不看账单，遇到这样的玩主，她今天晚上的提成一定很丰厚。于是，她不停的嗲，不停的倒酒也不停的劝酒。半瓶XO被宁伟当做解渴咕嘟咕嘟喝下去了，就连陪酒小姐也吓到了。

“先生，您慢点，您可不能怎么喝，要出事的。”

洋酒和白酒不同，它基本的味道是苦的和麻的，在宁伟看来就像生活。它带给人麻醉的感觉也是沉重的，就像一张铁丝网，从头到脚铺天盖地的下来，然后压迫你的神经，让你在逆境中试图反抗，而这种反抗就是狂放。宁伟喝酒的样子显然让陪酒小姐感到不安了，她虽然想赚钱，可不想出事。

“先生，想出去蹦迪吗？疯狂一下，”她一甩头发，做出一个狂野的举动。她知道这样既可以让客人很快醒酒，而且高运动之后又是可观的酒水消费，既安全又实惠。

宁伟有些醉了，由于酒精的作用，他的悲伤化作了狂欢。他感觉到头脑发热，周身发热，“走！”他歪歪倒倒的站起来，陪酒小姐赶快扶住了他，“蹦迪去！”

迪厅里挤满了需要发泄需要放松的男男女女，在中央的小舞台上，在领舞小姐的带动下，合着强劲的节奏，在强力变化的灯光下，人们在黑暗与光亮中尽情扭动。宁伟跌跌撞撞的加入进去。周围的情绪感染着他，音乐感染着他，灯光感染着他，尖叫感染着他，他醉眼朦胧，不知道身处何地，也不知道面对何人，他感觉自己正身陷狂欢的河流，不同的身体、不同的动作、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表情，在极度的黑夜与白昼中在他的面前浮动，有的时候，他感觉到振奋，感觉到所有蠕动的躯体汇合成欢乐的海洋。但是这个海洋是奇特的，在汹涌激荡的暗流的表层，他看见的是麻木的、浑浊的、冷漠的脸。有的时候，他感觉到精疲力尽，就像生命走到了尽头，他不由自主的要漂流要倒下，可是，他无法倒下也无法停下，到处都有扭动的躯体在支撑着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动、动、动！渐渐的，在汹涌的人潮中，他看到一张脸，始终在他面前浮动，她那放任狂野的表情吸引着他。他对她笑了，接着，他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就在他周围起伏，他们面对面的扭动起来。

“你跳得很好！”宁伟扯着嗓子说。

“你很帅！”女孩毫不掩饰的说。

“呵呵呵呵，”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可以请我喝一杯吗？”

“可以，我有包厢。”

“太好了，耶！”女孩夸张的打了个响指，拽着宁伟冲出人群。

宁伟端详着女孩，由于光线纷乱，他看不太真切，不过应该算是时尚野性漂亮的那种，她的那种一不做二不休的脾气让他觉得熟悉甚至亲切，就仿佛他此刻脑海里残存的仅有的一点记忆的影子，让他感觉到松弛。

包厢里，陪酒小姐正在养精蓄锐。

“出去！”女孩很不客气的叫道，“这里不用你陪了！”

“你是谁！？”陪酒小姐不甘示弱。

“你告诉她，我是谁？”女孩双手抱着宁伟的腰，蛮横的嚷道。

“她是我的朋友，刚……”宁伟的舌头依然很大。

陪酒小姐悻悻的摔上门出去了，其实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提成，由她报出的酒水单都会算在她的头上的。

女孩毫不客气的到了一杯XO，一饮而尽，然后，又给宁伟倒了一杯，宁伟也一饮而尽。

“吃这个吗？”女孩拿出两粒白色的药丸。

“什么东西？”

“好东西，”女孩很神秘，她稚气的脸庞显示她不过十七八岁，“可以让你快乐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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