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放曹》的故事出自小说《三国演义》的第四回和第五回,在行刺董卓未遂、“孟德献刀”之后,接下来叙述曹操东归,路过中牟县,为守关军士所获,押解着去见县令陈宫。
陈宫认出是曹操,夜里暗把曹操从监牢中提出盘问。曹操说:“吾将归乡里,召天下诸侯共诛董卓。”
陈宫为曹操的忠心所感动,弃官与曹操同行。行至成皋地方,投宿于曹操父亲的结义弟兄吕伯奢家。伯奢吩咐家人杀猪款待,自己骑驴到西村去沽酒。曹操闻庄后有磨刀之声,与陈宫潜入草堂后窃听,听到有人说:“缚而杀之,何如?”曹操疑心是要杀他和陈宫二人,便先下了手杀了吕家男女八口。搜至厨下,却见缚一猪要杀。陈宫说:“孟德心多,误杀好人矣。”二人急出庄上马而行。在路上遇见吕伯奢沽酒回来,曹操又把他杀了。陈宫大惊道:“适才误耳,今何为也?”曹操说:“伯奢到家,见杀死多人,安肯罢休?若率众来追,必遭其祸矣。”陈宫说:“知而故杀,大不义也!”曹操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二人夜行数里,在一客店投宿。陈宫知道自己是看错了人,原先认为曹操是个好人,原来是个狠心之徒。便乘曹操正睡时,离开了他,自投东郡去了。
其实历史上并无此事,可以说,是小说作者给曹操制造的一个冤案。
先说陈宫,《三国志•魏书》中实有陈宫其人,但他没有当过中牟县令,而原是曹操麾下的一员武将。曹操命他守东郡,他却背叛曹操,率军投靠了吕布。之后,吕布被曹操所败,陈宫与吕布一起被擒。曹操问陈宫:“欲活老母及女否?”——你还想不想赡养老母和你的女儿?陈宫回答说:“宫闻孝治天下者不绝人之亲,仁施四海者不乏人之祀。老母在公,不在宫也。”
意思是决定我母亲命运的在于你曹操而不在于我陈宫,你看着办吧。于是曹操杀了陈宫之后“召养其母终其身,嫁其女”
——可谓仁至义尽。
裴松之引鱼豢《典略》,说陈宫自云:“为臣不忠,为子不孝,死自分也。”所谓“为臣不忠”,当指背离曹操、投奔吕布之事。鱼豢为三国时魏人,所记当为可信。
这段史料说明,陈宫“捉曹放曹”的故事,是小说家虚构的;小说和戏曲中的陈宫与历史上真实的陈宫,是有很大差异的。就如同京剧《击鼓骂曹》一样,历史上实有祢衡其人,据《世说新语》记载,他也确实被曹操谪为鼓吏,击奏《渔阳三挝》之后,“四座为之改容”,于是曹操赦免了他,并无借击鼓之际大骂曹操的情节。后世文人以曹操为“汉贼”,有枝添叶,往曹操身上泼脏水。
曹操投宿吕家、杀吕伯奢的事,《三国志》中不见记载,很可能也是后世文人为丑化曹操而虚构的。
《三国志•魏书》里没有曹操行刺董卓的记载,而是董卓进京后上表曹操为骁骑校尉,要重用他。曹操认定董卓必败,没有接受,“变易姓名,间行东归”,溜走了。路过中牟县时,为亭长所疑,将他抓住,送到了县里,碰巧有人认识他,从中关说,把他放了。他回到家乡,散家财、合义兵,征讨董卓。
在裴松之为《三国志》所作的注中,引述了《魏书》说中的一段记载:曹操带领数骑到成皋,拜访故人吕伯奢。吕伯奢不在家,伯奢的儿子与宾客共同抢劫曹操的马匹和财物,曹操手刃击杀数人。如此说来,伯奢之子被杀乃咎由自取,非曹操之罪。
裴松之引《世语》说:曹操拜访吕伯奢。伯奢出行,五子皆在,极尽宾主之礼。曹操自以为背弃董卓之命,怀疑他们要谋害自己,在夜里手提宝剑杀死八人而去。
孙盛《杂记》说:曹操听到食器声,以为要谋害自己,便在夜里杀害了吕家人。既而凄怆地说:“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三书所记,可以概括为两种说法。按照《魏书》所记,曹操在吕家杀人是因为吕伯奢的儿子劫夺了他的马匹和财物,过错不在曹操;而按照后二书的说法,则是曹操因为疑心而杀人。哪种说法是真实的,现已难考证。不过《世语》所记,经不住推敲:背弃董卓之命不至于激怒董卓引起杀操之心,也就不会下令通缉曹操,故曹操用不着仓皇逃命,也就不会因惊慌而误杀人命;如感到不安全,继续逃走就是,何必杀人,而且杀了八人?《魏书》是晋代王沈编纂的,早于陈寿的《三国志》,较为可信。无论从哪一种说法看,都没有曹操杀吕伯奢之事,因为吕伯奢不在家。
看来《演义》采用了《世语》和《杂记》的资料改编的,又加上了杀吕伯奢的情节,目的在于渲染曹操的奸险残忍。
清代奉旨编创的三国戏《鼎峙春秋》是以蜀汉为正统、以曹操为奸贼的。所以,盛演于清代的《捉放曹》以及其他的三国戏,也都按照这一口径,极力贬低、丑化曹操的。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