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当过“蒙古大夫”。

到内蒙古草原插队的第二年春天，旗里举办赤脚医生培训班，队长万贵明毫不犹豫让我去了。这里面有个原因。那年冬天，我一个人在乌兰呼洞放牛。万贵明队长去看我，正好看见我在一边看书，一边往自己腿上扎针。问我这是干吗，我说是学针灸。万贵明大受感动。所以，一说要培训赤脚医生，他马上想起了我。

给我们办班的，是旗卫生局的人，培训我们的老师，主要是天津626医疗队的医生和护士。我们在培训班学的，主要是针灸和一些常见病西医治疗。我的中医基本上是自学的。也认过一个老师，姓曹，叫曹国相，原先在一个公社卫生院当医生，因为出身地主，轰到农村劳动去了。恰好这个村有我校同学，我去看他们时，认识了这位被管制的“地主分子”，我从他那里借来一些书。其中有一本是《濒湖脉诀》，还有一本《中草药新编》。

我第一次用中药给人治病，是用大黄牡丹汤治疗阑尾炎。那是一个蒙古族老娘娘，住的地方离我们知青宿舍很近。突然呕吐，腹痛，发热，她女儿把我叫了过去。我一诊断，是阑尾炎。马上翻开书本，开了一付药方——大黄牡丹汤，请人骑马去最近的一个农村卫生所去抓药——那个村子叫“迭班”，蒙古语发音是“德窝勒”。村里有个老中医，名叫徐五龙，也是出身不好从卫生院“清理”回来的。村里不管他什么出身，只要能给人看病就行，所以，还让他行医——他那有中草药。

去的人回来了，说药不齐，少一味大黄。我说不要紧，到山底下挖一棵去。我们插队那地方，山里有的是大黄、甘草、黄芩、麻黄等药材。我的同学自告奋勇，拿把铁锹就去了。不大一会儿，就挖回棵大黄来。我接过大黄，切了几片，放进了煎药的锅里。

那位老娘娘服下汤药之后，泻过两次，肚子不痛了！后来，我又用大黄牡丹汤治过两例阑尾炎，都是药到病除。

一天，我背着药箱来到巴登道尔吉家的蒙古包。巴登道尔吉的妈妈对我说，她的肚子胀得难受。问起病因，原来她到了更年期，绝经之前出血不止。她就自己弄了些发菜吃了。不料吃了之后，出血止住了，小腹胀了起来。

我翻书对照，觉得“血府逐瘀汤”很对症，就照书抄方，然后请人去迭班抓药。听去抓药的人回来说，老中医徐五龙见了这个方子很是称赞了一番，说开得好——照书本上抄的，能不好么！

巴登道尔吉的妈妈服下汤药之后，病居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