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日记》第十五章(1)
(2011-11-03 22:4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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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铁蛋回到北京,潜伏在国槐茂密枝叶间的蝉虫用热烈而聒噪的京韵鸣唱迎接了我,我在虫儿熟悉的鸣唱中湿润了双眼。
我没将铁蛋留给父母抚养,我答应过姐姐要好好照料她的孩子,铁蛋跟着我在北京应该能有比山村好一点的生活。家里除了勉强维持温饱,几乎什么也给不了这个孩子。
短短一年多经历了太多变故,我原本以为我的生活会渐渐回到我希望的平静之中,没想到更多意料之外的事正朝我姗姗走来。
我回到远郊的租屋安顿好,辞别房东婆婆兴冲冲赶往冰然的小店。小店正在装修,几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工人在飞扬的尘土中干活。
“孟冰然呢?”我看那伙计有点懵,补充了一句,“就这儿的老板。”
伙计朝门外努努嘴。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那里说话,旁边是个我熟悉的人。那个经常到冰然店里买女装的中年男子也认出了我,没等我开口他就施施然到了我跟前,揪着裙摆尖声问道:“兄弟呀,那跟你相好的姑娘哪儿去啦?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呀?我这儿还大老远巴巴跑来买衣服呢。”
“走了?她……”我看看那两个年轻人,女孩笑着问我:“孟冰然吧?她的店转给我了,都一个多礼拜了,你有她电话吧?”
我点点头。我本想赶过来给冰然一个惊喜,没想到自己被兜头泼了一瓢凉水。我掏出停机很久刚刚缴费重开的手机拨通冰然的电话。电话通着,冰然没接。我接连打了四五遍,那边始终没人接听。我略略不安,懊悔地捶打自己脑门,离开北京的时候我没给手机充值,在家这阵子我很可能错过了冰然的电话。
那个男子摇摆着身子腻腻地对我说道:“瞧见那姑娘跟她说一声,我想她了。哎,再也买不到那么便宜合身的衣裳了。”他无限惆怅地叹口气走远了,裙摆随风飘荡。
我带着铁蛋在街头转悠一下午等着梦雨下班,整个下午不停给冰然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听。熬到傍晚五点多,我估摸着梦雨差不多下班了,给她打了个电话。梦雨像是早就料到我要回来,没表现出丝毫惊喜,反像咋就预谋好了:“你这会儿过来正合适,买点菜赶到我这儿,我也差不多进门。”
我买了菜赶到梦雨住地,心里却挂念着冰然。梦雨笑盈盈开门,将铁蛋抱在怀里狠狠亲他脸蛋:“快让姐姐看看,我想你了。”
铁蛋笑嘻嘻搂着梦雨肩膀,说:“我也想你了。”
梦雨刮了一下铁蛋的鼻子:“小小年纪这么肉麻,不过比你舅舅有良心。不像有些人,这么长时间连个电话不打,揣个破砖头居然还欠费停机。”她走到桌边拿了袋零食给铁蛋,“姐姐给你备着的。我就知道铁蛋还得回来。”她抬眼看看我,甜甜一笑,“傻站门口干么?生怕人家瞧不出你跟门神是兄弟啊?”
我进了屋,忍不住问:“你……见着冰然了吗?”
“没有。合着上我这儿找媳妇儿来啦?”梦雨大概发觉这个玩笑并不好玩,不再嬉笑了,“怎么?她不在店里?”我点点头将菜放在桌上,说道:“店转给了别人。打电话她怎么也不接。”
梦雨拿起她的手机递给我:“用这个打打看。”
我拨过去,冰然还是没接电话。梦雨问道:“这阵儿她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我回去后手机就停了,没跟任何人联系。”
“当够了孤家寡人,这会儿知道着急啦?”梦雨笑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她忽然脸色大变,抢过手机拨了个电话,直截了当地问道:“孟冰然呢?”她听着听着脸色渐变,冲电话那头大声说,“董广林你真行啊!到底让你惦记着了。”她合上手机,对我说,“在他那儿。”
我一直担心却又最不希望见到的事最终发生了,冰然跟董广林在一起。
赶往董广林家的路上我做了各种猜想和判断,甚至想象了我见到冰然和董广林时的场景,但我真正看见董广林的瞬间,一切烟消云散,他开门后还没说话,我的拳头就落在他腮帮上,将没出来的话打回了他肚里,董广林跌倒在地上,我看见孟冰然坐在沙发上惊愕地望着我。
董广林站起来,擦擦嘴角:“不服气吧?不甘心吧?你得不着的,我逮着了。”
我伸手又是一拳,董广林这次有了准备,轻巧地躲过我的拳头,顺势一拳招呼在我脸上,将我打得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别以为你干粗活的力气就比我大,以前我那是不跟你一般见识。”董广林比我淡定,他转身朝冰然走去。我擦一下嘴角的血迹,冲过去朝他后背又是一脚。董广林踉跄几步,从茶几上捞起只杯子转身朝我丢来,我低头躲过飞来的杯子,朝他扑过去,两人乒乒乓乓又打成一团。
我的拳头不断招呼在董广林身上和脸上,我全身上下也接连遭他重击。铁蛋在我身后尖叫,我一脚将董广林从身上踢开,冲梦雨吼道:“带铁蛋走!”同时做了个应战的姿势。
董广林翻身起来,没再朝我冲来。他走到冰然身边坐下,冰然望望他又看看我,没有说话。梦雨牵着铁蛋走到我身边,蹲下来拉住了我的胳膊:“我们走吧。”
我看看梦雨,用目光向梦雨询问。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将我带到这里打架,又要我就这么离开,如此矛盾的决定不该是夏梦雨做出来的。夏梦雨真的愤怒了,大声朝我喊道:“你为她来,她坐那边儿就像不认识你。你还看不明白啊?走啊!”
“你确实该走了。”董广林擦着嘴角,说,“我俩这架注定要打。从我第一次看到你在梦雨家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刚才我是故意激你,故意跟你打架。我必须知道你有没有能耐保护梦雨。你还算有点硬气,是个男人。你走吧。”
我愤愤瞪着董广林,眼里要喷出火来。他走过来站到我面前,俊秀的脸上青一片紫一片,我猜想此刻我的模样跟他半斤八两。梦雨拉了我一下,示意我赶紧走。
“别觉着你亏了。梦雨是个好姑娘……”董广林的话没说完,夏梦雨打断了他:“哪来那么多话?我好不好,不劳你评价。”
董广林没理会梦雨,继续对我说道:“梦雨是个好姑娘,只是我跟她不合适。你好好照顾她,我也会好好对冰然,我是真的喜欢她。”他停顿一下,接着说,“梦雨有病,你细心点儿照料。我自认做不到,但你必须做到,不然我不饶你。”
“你还知道她有病?还知道她要人照顾?她为你做那么多,你他妈都忘啦?”我咆哮道。
“没忘!就因为始终忘不了,所以才没法在一起。你没法儿明白,也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梦雨她需要照顾,需要有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在身边儿。”
梦雨眼里流出清澈的泪水,她抓住我胳膊,牵着铁蛋的手,离开了董广林家。我木然地离开,从冰然的沉默中看得出她已接受了现实,她也已经从她讲给我听的故事里走了出来,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我任由梦雨拉着走进电梯,走出大楼,我的悲伤和心痛在风里飘落。我笑着回到北京,却没料到这么快就哭了。生活的层层叠叠里包裹着太多快乐和悲伤,就像一颗洋葱,用心将它一片片剥开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片会让人潸然泪下。
回到住处,我沉默不语。梦雨说:“你不是救世主,管不了那么多人,也没人需要你永远呵护着。把该照顾的人照顾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好,这才是你该做的。孟冰然的路是自己选的,董广林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的生活就让他们自己编织吧。”
我还是没说话。梦雨抱着铁蛋坐在沙发上,看样子要跟我进行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她说:“冰然有自己的想法,有选择的权利,你又凭什么干涉?今儿你打了她男人,她没当场跟你翻脸,已经给足你面子。一个人无论怎样活着,只要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怨不得别人。”她拍拍我肩,柔声问道,“你千里迢迢跑回来,就为让我看你这张苦瓜脸吗?”
我勉强笑了笑。她满意地用一个微笑嘉许了我:“这就对了。不见得孟冰然跟着董广林就会吃苦,也不见得你就能一辈子让她幸福快乐,是不是?”
“她有男朋友,差点就结婚了。后来发生些事儿,才到北京来挣钱的。”我说。
“这就对了。就算她没跟董广林,心里也装着别人。”夏梦雨没问冰然发生过什么事儿,“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为她的一辈子操心。所以,你垂头丧气不但毫无道理,也全然不顾我和铁蛋的感受。是吧,铁蛋?”她笑着问铁蛋,铁蛋点头“嗯”了一声。
“你这当舅舅的还没人家铁蛋明白。得了,今儿看来是吃不上你做的饭了,你且悲悲切切吧,我自个儿下厨房。苦命的人啊……”夏梦雨叹息着拎起桌上的菜进了厨房。我呆坐沙发上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夏梦雨端着只大碗过来放在茶几上,将手指放进嘴里吮着:“烫死我了!你还真沉得住气!明知我不会做饭,居然帮都不帮一下儿!”
夏梦雨不会做饭,却给我和铁蛋煮了面条。我从下火车到现在水米未进,饥肠辘辘却又毫无食欲。夏梦雨再三敦促,我端起碗吃得全无滋味。梦雨看着我吃完面条,这才问道:“怎么样?大师傅,你说说看,我做饭的手艺有长进没?”
我点点头,她笑道:“一点诚意都没有!罚你去刷锅,我跟铁蛋看电影。我的安排怎么样啊?”她问铁蛋。铁蛋笑嘻嘻又点头“嗯”了一声。我刷完锅碗出来,梦雨正看着电视里的外国电影给铁蛋念屏幕上的中文字幕。她紧皱眉头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干脆跑到电视机跟前蹲下来念给铁蛋听。
“姐姐你不要那么近看电视,眼睛会坏掉。”铁蛋说。我走过去小声问她:“视力又下降了?”
“视力没下降,只是越来越看不清东西。”她说得那样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她完全无关的事。
“你必须得治了,不能再拖下去。”我抓紧她的胳膊。她笑了笑,抬头望着我,目光如水,美得让人心疼:“你终于知道问问我的病了?”她将一枚钥匙塞进我手里,“没事儿过来帮我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饭。如果每天有可口的饭菜又不用自己动手,那我可就真成了神仙姐姐,啥毛病都顾不上啦。”